「對不起。」夜音走到我身邊說。
「玩累了嗎?我送妳回去吧。」我說。
於是我們離開了酒吧。
在路上,夜音跟著我。「阿源。」
「我從小到大也失去安全感。」她說:「我要很多很多的愛,最近發現,就算我不斷地尋求,但我的心靈仍很空虛。」
「我知道,但妳可以不要再那麼任性了好嗎?」回想起方才夜音隨便跟男人抱擁跳舞的行為,我終於忍不住了。「妳要找一個固定的對象。」
夜音說:「我也知道。但我不要你自以為是的對我好!你有想過我需要什麼嗎?你以為我一定會接受嗎?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對她吼道:「妳講那麼多,是說妳當我是玩具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夜音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接近我。只是,我知道,你不能夠滿足我的物欲,或許這樣吧,你以後不要再過問我的事。」
夜音的意思是我們的關係會斷絕嗎?我急急的說。「我關心妳純為我的苦心。我關心朋友有錯嗎?」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理解了麼?」夜音激動說:「我不是個好女孩,你不要花心思在我身上。」
我走上前對她說:「那妳到底要什麼?我都會滿足妳。」
夜音說:「傷口是要時間癒合的。我只是覺得無人可以填補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問。
「以前跟男朋友一起時,當時的我非常喜歡這個男朋友、為了他,我什麼都會答應。」夜音說:「但他跟我分手後,我接受不了這事,我覺得要放縱才對得起自己,才可以放鬆自己。慢慢就習慣了受傷。現在我覺得以前的我太蠢了,為什麼要那樣喜歡一個人?」
夜音淒然說:「我的心累了,根本承受不住愛。」
我默然。
然後我說:「夜音,我跟其他人不同,不會再讓妳受傷。」
「沒事的話,明天見。」夜音避開我的目光。「我想休息了,晚安。我們就此分別吧。」
夜音的說話令我僵立在原地,我無言以對,就那樣看著她離去。





自從夜音和我分別後,我在校內看到她,她也盡量不和我交談。而我,讓自己沉醉於一星期四天的兼職和繁忙的課業裡。但夜音的影子在我心底徘徊不去。我不得不承認,這段日子,夜音變成了我的生活的重心。假如她真的就此離開,我真怕從此再也找不到她。只要知道她的近況,我也就心滿意足。
這天,我在大學裡,遇上阿庭。
「喂,你跟夜音怎樣了?」阿庭一看到我,第一句就問。
「沒什麼。」我說。
「沒吵架吧?」阿庭問:「阿源,你不是對夜音有意思嗎?」
「你都在說什麼?」我連忙說:「我和她只是朋友。」
「你還說你不著緊她?她一離開課室,你的目光就追著她的身影了。」阿庭說:「你的眼內只有夜音嗎?難道你不用管其他事情嗎?」
「我當然有很多的事要做啊,那夜音是我的朋友,也要關心一下吧--」我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畢竟我和夜音一組,現在的她主要以短信和我聯絡,公式化地把報告要用的資料傳給我而已。
「算吧,你不要再理會她,她這人沒救的了。」阿庭見我不作聲,說。




「正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想放棄。」我說。「我想她明白,她現在的觀點是錯的,她這樣下去,是不會幸福的。」
「你以為自己可以改變她?」阿庭說:「人家現在連眼角也不看我們一下,把自己當成女王了。」
「怎麼都好,我在忙報告,還是先去找資料好了。」我無心想回答阿庭的說話,於是我拿著厚重的參考書,就在他面前走過。真挫敗,我的心思,依然是在夜音身上啊。

我再一次遇見夜音,是在中環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附近。我佇立在對面馬路,遙望她那瘦弱的身影。她的棕髮盤成了一個美麗高雅的髮髻,身穿華美的黑禮服,手上戴著名貴的閃閃發亮的鑽戒。她穿梭在上流社會的各種宴會。夜音的打扮和以前完全不同,現在的她變得更加高雅,已經愈來愈陌生了,夜音和我更像是陌路人。
難以想像不久她還在我身邊。她本來就是個脆弱的女孩,卻勉強自己變得硬朗,裝出成熟的模樣。她假裝堅強的模樣令我心痛。連接我和她之間的距離的橋樑碎裂了,我身在不能觸及她的地方,而她再也不是本來的她。
只見夜音登上了一輛黑色名車,名車就在我的身前朝馬路飛馳而去。
四周寧謐,我在涼風吹拂中,獨自回家。
我打開電腦,把夜音傳來的資料整理好,寫完了報告,再把報告隨手放進我的背包中。
我就一頭倒在床上面,想像自身和夜音連結,在跟腦海中的夜音接觸,根本上不能集中精神工作了,事到如今我只會做著這種徒勞無功的事,明知道她會離開我的不是嗎?
今年我已是大四了,而且學期不知不覺過了一半。畢業後我打算在一家公司工作,相信到時能見到夜音的日子比現在更加少,但我也只得接受這個事實。
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起來,我伸手拿過手機。
是夜音的來電。
我接聽了電話。「喂?」
「不好意思。這是夜音。」夜音的嗓音很細很柔,「阿源,我在寶馬上。只是想說,我突然很想吃到你煮的早餐。你明天可以帶早餐回來學校給我嗎?」




「當然可以。」我急急的說,她說什麼我也會答應了,我很怕失去夜音。
「是嗎?那太好了!」
夜音的語氣很歡快,想像得到夜音臉上那愉快的神情。我正想跟她談更多的事,她就那樣掛了線。「掰掰囉。」
假如明天才煮,上課就會遲到,所以我要先準備好才休息。
為了夜音的一句說話,我跑到廚房開始為她預備早餐,一直煮食到凌晨兩時,整理完畢才就寢。
翌日上午,夜音沒有來。我和夜音約好在學校門外見面,於是我一直在那裡等,直到下午。這時候雨下了,雨點愈來愈密,雨幕的聲音夾雜夜音清脆的嗓音,我們站在屋簷下,一同看著無盡的雨景。
當我看見夜音出現時,鬆了一口氣。我真怕夜音從此不肯和我見面。
「夜音。」我說:「下雨了,下午沒有課,要我送妳回家嗎?」
「不用。」夜音紅著臉,接過了我煮的早餐,是一個盒子。
她打開盒子來,餐蛋麵的香氣馬上飄溢,她說:「阿源,你煮的早餐,看來很美味。」
「是嗎?謝謝。」夜音卻沒有吃,只是拿著它。
「對了,今個暑假,我要離開香港了。」夜音說。
「妳真的要走了嗎?」我抱持一絲希望,問。
夜音很堅定:「是的。」
我望向夜音:「那妳是來向我道別的嗎?」




夜音說:「是的,最後的報告交上去後,我就不會再和阿源見面。」
我問:「為什麼?」
夜音垂著頭,低著長長的黑睫,哀傷地說:「我不值得你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