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失望,只好一個人默默回家,我沒有住宿舍,是因為我住在學校附近,重點是,夜音也沒有。我打開門,亮了燈,走進睡房,躺在床上,我讓自己休息,夜音的體溫殘留在上面,但夜音的事情一直在思緒內打轉。
我不能阻止她。我怕心痛而表現得太明顯,只會讓人以為我軟弱。
我不時望向手機,我在等夜音會否突然想起我而打給我,說說她預備好的功課、或是其他鎖事,總之,我很想聽聽夜音的聲音。
我想著她。我想要夜音,想要到不得了。而我知道夜音不會選擇我,我不能給她想要的一切。本來以為我可以和她更加接近,但我發現,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得愈來愈遠,有著不可挽回的隔膜。

我在輾轉反側,終於忍不住,決定拿起電話,打給夜音。
「是我,阿源。」
「怎麼了呢?」我想像到夜音的唇畔帶笑,她的語氣很歡快啊。
「我--」
「對不起,那邊有人叫我,我們晚點再談吧!」她說:「阿源,沒事的話,明天再找我吧!再見!」




我隱約聽到她身邊的嘻笑聲,夜音在這裡很快樂啊,也許這樣的生活才適合她呢。
我正想再說什麼,這時,我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程小姐,剛才是誰打來?」
夜音笑了笑:「沒什麼,只是個普通朋友。吶,我先整理一下裙子,很快就過來。」
她忘了掛線。我拿著電話,呆住了。原來我不過是夜音的一個普通朋友。
我無奈地按下了結束鍵,摔開了電話,痛苦地踡曲身子。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這算什麼!妳不是這樣說過我很重要嗎?
我這樣生著悶氣,卻什麼都做不了。我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等待明天的到來。
明天上課時,又可以再見夜音,那樣,她彷彿在我身邊,純樸如初。
第二天的早上,我們已站在講台前報告。夜音流暢地開展了開場白,之後就是我的部分。可是,夜音的稿子似乎拿錯了,她手上的版本不是跟我一樣的。內容也有點重覆,我開始有點擔心。結果在她發現內容不對而有猶豫時我就在幫她接口,最後報告完畢,老教授給我們這次的評價也很一般。下課後,夜音一臉不耐煩的對我說。
「阿源你想一個人自己做完這報告便跟我說,我會答應你的。有沒有用功,老師會看得出來的。」




我忍不住罵了回去:「什麼意思!妳是說我沒有用功嗎?我只見妳手上的稿子亂了,才幫妳打圓場。」
「我才不用你幫忙!我自己也可以接下去的。」夜音說。「反而你這樣表現會更不好,老師會以為我們沒有練習。」
「程夜音,妳晚上只顧著約會,什麼都忘了,因此到早上時才會失準的。」我說。
「我有什麼辦法?我昨天不去的話,他們就不會讓我出席下一個聚會。」夜音的眼眶紅了起來。「阿源,你一向不是很溫柔的嗎?今天就是兇巴巴的。我也知道報告出錯了,哪又怎樣?那不是你負責的嗎?」
「妳沒有看嗎?」我問。「我一直想叫妳看,妳卻說趕時間。」
夜音說:「我有啊。」
我對她大吼:「妳沒有!妳的心思都在和那男人聚會去了!妳有沒有想想妳的學業?現在是妳的約會重要還是學業重要?也不想想我寫報告的苦功!」
夜音睜著眼說:「我喜歡跟誰約會就跟誰約會!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我知道,我只是妳的普通朋友。」我說。
「阿源--」夜音一驚,說:「對不起,那時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才好。」




「妳喜歡吧。」我冷冷地看她。「我以後再不會管妳的事。」
我打算離開,但夜音難堪地追在我身後。
夜音喊我:「阿源!」
我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我還是心軟了,想聽聽夜音跟我說什麼?
夜音一臉的內疚地對我說:「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這樣對你。你不要生氣。」
我正視著她,夜音的衣服光鮮,但她的眼神跟以前一模一樣,我不要她被那一些人感染。我這樣想著,卻不發一言。我看得出夜音既迷茫又迷失,她不知道自己所選擇的是不是正確的。出席她感到一點也不自然的場合,勉強自己對那些人歡笑,那些環境不合適她,她不愛熱鬧。
我只是說:「那一些地方不適合妳,不要再跟他們交往了。」
夜音說:「我不介意,只是有錢的話,我就可以做很多事。」
我問:「可是,妳快樂嗎?」
「說真的。」夜音說:「我覺得現在比以前更加孤獨了,熱鬧後的冷清才是最難受。那兒的氣氛很嚴肅,有氣質的比我厲害的千金小姐們,總是看不起我,故意嘲諷我,她們覺得我來自平凡家庭,出身不及她們。」
夜音一下子說了很多。「不過那個紙醉金迷的世界很迷人,真的會讓人迷戀。對方知道我喜歡音樂,願意栽培我成為小提琴手。也許我未來會到外國進修吧。」
我不就是為了夜音才留下來嗎?我只好說:「夜音,不要去!妳留在香港吧!」
夜音的神情有點震驚。
對,我再一次發現自己的自私,我希望夜音永遠在我身邊。





夜音說:「但是能夠到英國進修,這是難得的機會啊。」
「夜音,聽我說,留在這裡。」我說。「妳想想哪邊比較好?這裡有妳熟悉的環境和朋友,而且對方也不一定說真的,也許只是哄哄妳罷了。妳以為他真的願意照顧妳嗎?在他身邊肯定有不少像妳這樣的女孩子,而妳暫時地幸好被他重視而已。」
夜音似乎真的慎重地考慮了一下我的話,然後她說。「那個男人跟我說,他開始準備讓我進修了,我有什麼想買的,他也會給我。但他的條件是,除了上學的日子,我要陪著他。但是源你這樣說,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說:「那妳的熱情到了哪裡?妳的個性呢?如果接受對方的好意,慢慢妳會變得愈來愈依賴他,後來妳就會失去了自主,因為沒有他,妳就活不下去。」
夜音看了看我,似乎認真地思考著我的說話。
久久,夜音開口問我:「那麼如果我是個這樣的女人,假如你是個喜歡我的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我很緊張,戰戰兢兢,害怕自己的一時的舉動或失言,會讓夜音留下不好的印象。
「喜歡啊。」我由衷地說。「不論夜音變成怎樣,我也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