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2/23 (星期六) 晚上 22.30.17
 
陳隼喜歡上林瑾萱,是在中四下學期歷史科考察活動的第二天,在此之前,她對陳隼而言只是比較聊得來的同班同學。
 
那是一個寒冷的早上,陳隼站在街頭等待學校安排的旅遊車到來,林瑾萱手拿兩杯還在冒煙的朱古力,從遠方來到陳隼跟前。
 
她彎起嘴角向陳隼說了聲「拿着」,把其中一杯朱古力交給陳隼,便逕自拿着朱古力小口地喝。
 
陳隼抬頭看林瑾萱的一剎,心卻沒來由地猛烈跳動,雖然颯颯寒風打在臉上,口呼出的煙霧快模糊了視線,但林瑾萱把長髮撓到耳後,掛在臉上僅三秒的微笑,卻盡收在陳隼眼底。





陽光打在林瑾萱臉上,仿似包上了金光般閃閃發亮,陳隼不禁看得癡呆,心裏卻一片清明,甚至覺得心頭暖暖的,等車的焦急煩躁全掃清,心裏一下就踏實了。
 
那天後,林瑾萱就莫名其妙跑進陳隼心裏,一直沒有離開過。
 
陳隼也不明白,為甚麼在相識半年後,突然會對這個普通同學怦然心動,她那三秒笑容更深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然而陳隼雖對林瑾萱動了心思,卻未有任何行動,只繼續待在她身邊,做一個最稱職的好同學。
 
他們白天像關係一般的同班同學,晚上在msn 裏卻似有聊不完的話題,由小說、劇集、電影到音樂,甚至連陳隼從沒向別人透露關於父母離異的事情,他對林瑾萱都能暢所欲言,也許隔着熒幕心防自然而然卸下,又或許是林瑾萱那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讓陳隼充滿安全感。
 




他們似近若遠,是所謂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的關係,同學們早把他倆視作一對,陳隼卻一直感到遲疑,因為他猜不透林瑾萱的心思,更害怕有了開始便會有結束。
 
陳隼曾試探過林瑾萱一次,就是故意挑平安夜把她約出來,林瑾萱不但沒拒絕,更如常爽快地答應。陳隼立即慌亂起來,邀約是一時衝動,其實他甚麼安排也沒有,結果只能硬著頭皮赴會。待碰面陳隼緊蹙眉頭,迷茫苦思該往那裏去時,林瑾萱淡然一笑,說自己有想看的戲,提意不如到電影中心看電影,便化解了陳隼的窘困。
 
那次看的是甚麼電影,陳隼早就忘記了,只記得百多分鐘都在糾結該不該牽林瑾萱的手,最後當然一直猶豫至電影結束。不過也有一段小插曲,電影散場時,因為人太多,林瑾萱怕走散而抓着陳隼的衣袖,陳隼回頭,雙唇碰到她臉頰,她微微抬眸,臉頓時染了兩抹可疑的緋紅。
 
「如果以後每年的平安夜,也能一起看一場電影,好像也不錯。」
 
林瑾萱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陳隼牢牢記在心裏很多年。




 
到現在他還記得,林瑾萱在候車站說這話時的表情。她微微抬頭看着前方,眼裏難得帶着笑意,說時聲線如平常般清冷,卻又像有很愉悅的心情夾雜其中。一語說罷,有點刻意地垂眸,口裏呵出白煙說冷來轉移話題,但嘴角卻藏不住笑。
 
「嗯,我們就這樣約定吧。」
 
陳隼看到林瑾萱的反應,一時玩心起,故意用氣音在她耳邊說出這句話,試着戲弄一下,卻沒想到平常怎樣忙亂,仍冷靜自持的她,耳朵瞬間紅了。
 
林瑾萱帶點腼腆地「嗯」了一聲回應,陳隼頓時淡定不起來,心噗噗跳動着,在寒冷的夜裏,明明有冷風吹着,卻感到全身燥熱。
 
陳隼以為大家只差開口說一句確定關係的話,所以不急着改變二人的關係,就再多享受一下瞹眜的快樂吧。卻在準備升大學的暑假,林瑾萱莫名其妙地跟隔壁班不認識的理科男生在一起了。
 
陳隼沒辦法接受林瑾萱突如其來的決定,究竟是那裏出錯了?
 
四年來建立的感情,怎麼一瞬間由兩情雙悅變了一廂情願?
 




「如果我不這樣做,如果我不忍耐這一點點,我想會連這僅存的關係也沒有,我可以做的,就是跟他鬥長跑,看誰的耐力比較好……」
 
陳隼記得這是上一次見面時,跟林瑾萱說的話。
 
他心血來潮跑到林瑾萱就讀的大學,發了一個「我在正門圖書館前」的短訊,沒理會林瑾萱會否看到或出現,倔強地站在圖書館門等待。
 
他來回踱步不知道自己發甚麼神經,但十五分鐘後林瑾萱卻出現了。
 
她一把抓着陳隼手臂,叫道:「阿隼,發生甚麼事?」
 
陳隼失神地看着一臉焦急的林瑾萱,她兩眉緊鎖等待答話,陳隼卻只懂怔呆地看着眼前人。

她把長髮剪成俐落短髮,穿着連身白色裇衫裙,有別過往長髮的知性閑靜,竟添了活潑少女氣息。這樣子的林瑾萱讓陳隼覺得很陌生,霎時竟有點不知所措,連話都說不出來。
 
林瑾萱見他盯着自己久久沒反應,又搖了一下他的手,喚了一聲:「阿隼?」




 
那一聲熟悉的叫喚把陳隼心神喚醒,他捉着林瑾萱的手開步跑起來,一直跑到無人的走廊暗角處才停下。
 
林瑾萱彎腰喘氣,抬頭疑惑地看着陳隼。陳隼吸了一口氣,一手拉過林瑾萱,把她按壓在牆上,只見林瑾萱睜大眼睛與他對望,眼神沒有任何閃躲,陳隼猶豫了三秒,開口問:「怎麼把長髮剪了?」
 
不待林瑾萱回答,便吻下去。
 
這不是陳隼第一次親吻女生,但動作卻如初次般生澀,心猛烈地狂跳,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後腦扚陣陣麻痺。林瑾萱沒掙扎沒逃開,而是笨拙地配合他,這讓陳隼更大膽,他緊抱着林瑾萱,舌頭探進她口裏糾纏,待快要呼吸不來才分開。
 
「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陳隼在林瑾萱耳邊說到。
 
良久,林瑾萱才回話:「你何必現在才這樣說...」
 
「你心裏一直有我,現在跟我一起就可以了。」
 




陳隼又想吻下去,但這次林瑾萱別過臉說:「你慢了一步,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暫時沒打算離開他。」
 
「我不介意做第三者。」
 
話是陳隼說,可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林瑾萱搖搖頭:「我了解你,你做不到的,即使你做得來亦不應該這樣做,而且我絕對會阻止你,所以你不應該這樣做。」
 
「如果我不這樣做,如果我不忍耐這一點點,我想會連這僅存的關係也沒有,我可以做的,就是跟他鬥長跑,看誰的耐力比較好……」
 
陳隼說罷,把林瑾萱放開,頭也不回轉身離開。
 
林瑾萱的確了解他,那天以後陳隼再沒有跟她聯絡,兩人各自在沒有彼此的世界忙碌生活着,就這樣過了一年。
 
今夜陳隼如常開啟電腦,msn 隨windows運作而啟動,他點擊某討論區看着網民的貼文,突然「噠噠」的聲響,提示他有朋友上線了,而那個人竟是林瑾萱。
 
陳隼看到一年來一直灰色的頭像變成綠色,心裏還是有點小激動,他雙擊了這個名字,看着依然懸空沒照片的頭像,想了片刻還是決定發出訊息。




 
「嗨!陌生人,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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