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部落編年史》: (七)
美國,加洲,洛杉磯。
Los Angeles(洛杉磯)靠近夏威夷,跟夏威夷不一樣的是它相對地多商廈,但它們都共享陽光的偏愛,天氣炎熱不潮溼,涼風吹來讓人感到舒適無比。
踏出機場大門,熱風撲臉,作為一名夏天偏好者,這陣風讓我相當舒適,好像浸泡在一束溫泉那樣。
前天在網上偶爾發現了某個健身廣告,當中的男模特身上竟然擁有跟Unicorn腹上一樣的刺青,於是我便請Vladimir Jr. 幫忙追蹤調查發廣告的公司,結果竟然是一所美國洛杉磯一間健身會所的廣告。理所當然的,我、Unicorn、Miya和Tera四人同行到達美國,為了找出那頭雄性獨角獸。
其實也有可能是碰巧那男模特弄了同一個刺青,但那可能性太低,而且這是至今遇上最有希望的線索,無論如何也要來美國一趟驗證清楚。
我對於安排行程這種事是完全不在行的,所以,一切都交給Miya處理,Unicorn作最後決定,我只是準備自已的行裝而已,而昨天在上機前一天,Tera把我拉到各名店花了一整天弄了幾套休閒裝,雖然都是「T-Shirt加老牛」,但看起來就是不一樣,可惜,從鏡子裡看,衣服配搭即使多好看都是被樣子拖累了。
回歸正題,我們乘上的士到達距離機場挺遠的酒店,反正全程我也不用花一分錢,用哪樣交通工具對我來說沒有分別,乘的士還比較舒適。
經過一段頗為漫長的路程,我們到達酒店,卸下行李後便立即出發光臨那所健身室——不論是Unicorn或我也等不了——Unicorn有明顯的原因,而我則是想早點脫離Unicorn的魔掌。
我告訴了Tera關於我和Unicorn之間的契約。她替我覺得不值,認為Unicorn使卑鄙手段讓我立下契約,假若換是別人,沒有神秘身世又不會Deep Web,那就遭殃了。
確實,能和人類型態的Unicorn交配才算幸運,被逼跟真身……應該是不幸之大的大不幸了,不過也不排除有些人會喜歡真身大於人形態。
其實想想Tera晚上就一直跟我說Unicorn和Miya的壞話,但她很多事情上都說得挺有要點的,Miya倒沒甚麼,但Unicorn回想起來好像真的沒有把我當成朋友——而且第一次在電話上交流至後面態度反差太大,我竟然沒有察覺。
一開始稱我作優良基因,後來廢物廢物的叫我,再後來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就呼我全名……好像從來都沒有友情存在過。但又回想起她為我像電視劇那樣瞞過家人,除了第一次以後沒有再以性命要脅我,雖然我一直都沒找到她想要的,可是她並沒有觸發心魔誓言……
結果,她只是把我當成工具了吧?我還自稱是她的朋友,有點可笑。
一邊胡思亂想著,轉眼間便到了那健身公司的辦公室。由於那是連鎖式健身中心,辦公室自然不是在某間分店,而是在那些商業大廈。問出那廣告的前後經過不太重要,反正說穿了就是些語言技巧和偽裝,帶點詐騙成份,重點是我們……沒有問出。
問題不是出自我們身上,是那公司沒有相關資料。
那是一名外聘模特兒,而他所屬的公司根本不存在。
Unicorn、Tera和Miya得知消息後沒有太大意外,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以為這麼簡單說可以找到那頭雄性獨角獸(下稱「公馬」)。
不過稍微思考一下就會發現,為甚麼我在Deep Web沒有找到這人那伯一星半點的線索,但竟然偶然在網絡廣告中找到?這證明了這公馬沒有跟任何上古種族組織扯上關係,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資料過於機密沒有放到Deep Web裡,但如果作為獨角獸的他是機密級別,那他也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廣告上了。
眼下重點是該如何繼續追查下去,公馬使用了虛假身份,在美國這麼一個地方,地廣人稀,可能他已經跑到不知哪裡去了。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廣告拍攝時間大概是一個月前。
再問下去也沒有其他收獲,我們決定回程酒店再商議下一步決策。
「點解?」Unicorn路上一語不發,回到酒店終於開口,「點解佢要拍廣告?為咩?錢?佢應該有無數方法賺錢,點解要拍廣告?」
我怎麼知道?不過她說得對,這的確是個很大的疑點,但這跟我們找到公馬有甚麼關係?還是這只是她另一個對自身高貴血統的執著?現在更重要是調查究竟公馬是否還在美國,要是他已經逃之夭夭那我們還留在這裡浪費時間?
「我覺得……雖然間公司係假,但係個地址可能會有留低咩線索,」我說,「不如去間公司個地址調查吓?」
「你唔會搵到任何嘢……既然佢用得假公司就肯定用埋假地址,而家最重要係諗通點解佢會拍廣告,咁就可以搵到方向。」Unicorn駁斥,「我哋已經浪費咗好多時間,唔好再晒更多時間做埋啲無意義嘅嘢。」
「再諗落去都唔會諗得通架啦?兩樣嘢根本冇衝突,點解唔可以一齊進行?」
「你——」
「其實,」Tera插嘴,「唔需要爭拗,我同宇恆去循住假公司地址條線去查,你哋就由拍廣告呢條線查,反正兩邊都唔需要大量人手先做到,Right?」
Tera說得對,我怎麼會忽然跟Unicorn爭執起來呢?沒有必要啊。Tera見我跟Unicorn都沒有作聲,便說:「咁我同宇恆而家出去,有咩消息就通知我哋。」
Unicorn沒有回應,我跟Miya相視一眼,她依舊是目無表情,但眼神比起以前好像多了點冷漠。
就讓她先跟著Unicorn吧,反正我已經不需要再讓她喜歡上我了,也不用硬是爭取相處時間。
於是,Tera領著我乘的士到那假公司的假地址,看看到底有沒有其他線索。
花了二十分鐘左右終於到達,地址果然是假的,不過在意料之內,因此我們迅速展開調查,看看這地址是否特別,令那公馬會選這裡。
結果跟預想一模一樣,這裡既是個完全無關的地址,也沒有絲毫特別之處;雖說是意料之內,但還是有些失望,我還以為自己要走運了。
不管如此,還是值得一試的。
「宇恆。」Tera忽道,「我聞到……Unicorn嘅味道。」
甚麼?Unicorn跟蹤我們?怎麼可能,她不是認為要先搞清楚那公馬的意圖才可以找到他嗎?
「唔係真係佢,係類似嘅味道。」
「雄性?」
「唔知,但佢喺嗰邊。」Tera舉手指了一個方向。
這裡屬於Up town區域,是一個人煙較少的住宅區,街上行人不多,Tera所指的方向並無一人。
我疑惑地望了她一眼。
「佢喺個排屋後面,跟唔跟?」
我應了一聲,Tera便開始帶路。這才發現,原來Tera的鼻子比我想像中更厲害,走了快三分鐘也是無人街道,Tera依然皺皺鼻子,每個彎都拐得相當堅定。我不會懷疑Tera是否知道她在做甚麼,雖然認識時間短,但她似乎真的對我很喜歡,至少在這個類似熱戀期的時段她不會害我的。
然後她停下了腳步。
「被人發現咗。」Tera說出這句的同時,一個黑影在地上出現,我立即抬頭看到一個背光的物體遮擋我一齊視線。
「小心!」身手超凡的Tera一把將我推開,那個黑影落地,站在我跟Tera之間。
「Hunters……」那身影吐出一句,是女聲,但跟Unicorn不一樣——
金髮曲髮、蕾絲短裙、純白絲襪,少女容貌接近蘿莉身高,一柄短傘被她像短劍般持著。
又是女的?那就不是公馬了……
「Tera!」眼看這蘿莉要揮動手中兇器向我攻擊,我連忙喊道,「制伏佢!」
其實我喊得已經遲了,Tera早就出手抓向了蘿莉的手臂,剛好把攻擊止住——然而蘿莉似乎知道我根本毫無還擊之力,幼腿帶著粉紅鞋子直接往我子孫根掃過來。
這下要是硬吃了,肯定蛋碎一地!
Tera畢竟是武力值超高的人物,眼見蘿莉出腿,她便以腳制腳,竟然後發先至,眼見就要直接轟中蘿莉的腳肚之際——蘿莉去勢一轉,動能往上,鞋底擦過我胸口,順勢甩開Tera的束縛,空中翻騰兩周落到數米外的地面上。
「Bloody hunters……」蘿莉低罵一聲,一副準備進攻的樣子。
Tera似是洞悉到甚麼,身影如箭射向白衣蘿莉!果然,就在Tera一動的時候,蘿莉也動,可是她的動卻是往反方向——她要逃走!
結果當然是難以逃出Tera的魔掌,於是,蘿莉被綁住在後巷地面,我和Tera站在她面前叉起雙手。
我讓Tera揭起她的上衣恤衫,露出底下的潔白肌膚,這黑紋身圖形……果然,她是一頭獨角獸。不過,獨角獸不是高貴而稀有的嗎,怎麼隨街就撿到一頭了?
曲髮藍眼,一副西方人樣貌,被我們抓住的表情沒有恐懼、不安,也沒有憤怒、決斷,她只是眼睛微微瞇起,暗咬牙關,一副「恨」的樣子。
恨,是對甚麼恨呢?
想知道就該直接問,於是我讓Tera翻譯我的說話,開始問她。
「你係獨角獸?點解你會喺度?」
豈知道她竟然反問我:「Hunters……do what you have to do with me,no bullshit questions,I won't say anything。」
玩口硬?不意外,但她怎麼知道我們是「獵人」呢?即使Tera是,我也不是啊……先不管這些,重點是這傢伙肯定與我們這次的目標有關,我還真是不相信隨街就可以找到一頭獨角獸!
難道……這地方根本充滿獨角獸?不,不可能,不然Unicorn也不會說她花了很久也找不到同類,從她對我的態度看來,她沒有必要說謊。
「我哋冇惡意,其實係你率先出手我哋先其自衛反擊,其實我哋係搵緊另一位獨角……」我忽然想起甚麼,「Re'em,我哋搵緊另一位Re'em……」
「Re'em……」果然,蘿莉聽到這句之後有所觸動,「Who are you?」
成功引起她的注意了。
我向她解釋我們的實際意圖,見蘿莉半信半疑,她反正也似乎冷靜下來,我乾脆解開她身上的繩索,繼續解釋我們一行人到底如何到達這裡,她也相對地開始給我們說明一切。
原來,公馬就是蘿莉的大哥,公馬很快融入了人類社會,也很快愛上自己的人類模樣,慢慢愛上了健身,在蘿莉察覺之前他竟然為自己造了一個模特兒檔案派給各個單位、媒體,還為那健身中心拍了廣告,最笨的是,公馬竟然還用了自己的真正住址!
蘿莉知道要是那廣告一出,一定會引起不小的騷動,雖然不是每個人類都有研究上古種族維持人類形態的封印,可是只要有一個,那他們就糟糕了。於是蘿莉就直接搬家,當然是帶住她那笨蛋哥哥,這天就是過來洗衣店拿回些東西,豈知道竟然還會碰巧撞上我們,還要剛好被嗅出來。
蘿莉不知道公馬跑了去哪,不過多半在健身中心鍛鍊身體,正當我想叫她打電話的時候,Unicorn先致電讓我們回去,同時在電話裡唸了一段真言,解除了與我之間的心魔誓言。
她怎麼知道我們已經找到?
跟Tera討論了一會都沒有答案,最後我們就同行回到酒店,當我打算向Unicorn炫耀我們捷足先登找到公馬的行蹤,進門後卻發現一名男子正無奈地坐在沙發上。
那樣子,正是在廣告中的公馬。
心裡有點空虛。
還自以為很強很猛,誰知道人家老早就找到正主了,真是……
Tera抓起我的手臂,溫柔地搖了兩下。
謝謝你,我向她報以一個微笑。
心魔誓言已經解除,正主已經找到,這裡已經沒我甚麼事了吧?蘿莉見到公馬之後相當驚訝,跑到他身邊問長問短,果然是兄妹沒騙我。
Unicorn是怎麼找到的?
還是不要問了,反正,我曾經否定過她的想法,被打臉的感覺真不好——不,是非常差,還要是被Unicorn打臉,她明明……
「李宇恆,多謝你。」Unicorn微笑,「你做到你之前應承我嘅嘢,我亦都遵守承諾解除咗你嘅心魔誓言。你從今以後唔再受制於我……恭喜。」
不再受制……
明明是好事,為甚麼我的心裡這麼難受?
「唔駛咁客氣,宇恆應承過嘅嘢係應該做到嘅……」Tera見氣氛有點尷尬說道。
「嗯……」我隨便應道。
所有東西都跟預想的不一樣,我以為可以在Unicorn面前吐氣揚眉,證明一次自己是行的,結果,還不是她自己找到正主,她的態度更是讓我不爽,為甚麼要這麼客氣!明明她的性格就並不客氣,把我當成甚麼了!
不過我並沒有說出來。
已經很沒面子了,我不想再出醜。
既然要分別,那就直接決斷點吧!跟這些人都斷絕來往,他們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他們!
「Miya,」我勉強微笑,「既然呢件事都告一段落,多謝你一直以來嘅照顧……多謝……」
不知道該說甚麼了。
Miya正色而對著我,然後彎腰鞠躬一次,再點頭。
看著她們兩個,有些捨不得,又想起Tera對我說的一切,她們兩個跟我根本沒有甚麼特別關係,一切都只是利用。
真的是這樣嗎?
只是單純的利用、侍奉,那怕是一星半點的友情也沒有?
何等可悲。
想想也是,一個沒有成就、沒有外表、沒有魅力的小毒男又怎麼可能獲得她們的青睞呢,從一開始就只不過是我的自作多情。
坐在前往機場的車上,我暗自嘆了口氣。
倚在我臂上的Tera拉了我一下:「諗緊咩?」
「冇嘢。」
沒有了她們,我還有Tera,至少她是以真誠看待我跟她的關係。斷絕了跟Unicorn和Miya的聯絡也並非只有壞處,至少Tera也不再需要為我跟上古種族來往而感到煩惱。
是啊……我們本就是不一樣的種族,不獲她們信任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
雖然心有不甘,但事情確實是如此完結了——只是暫時——誠如我之前所說一樣,世界就如一部機器,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無數名為日常事件的齒輪不斷轉動,很多事情總是來得太快,打你一個措手不及。
跟Miya和Unicorn分別後,我回到了香港,回到了那個住了很久的家,介紹Tera給我家人認識,起初家人都難以接受(Tera的造型實在是有點誇張),我沒有讓Tera去改變自己,結果過了半年多點父母也終於無奈們接受了這個事實。
跟Tera住在一起讓我的生活習慣改變不少,我脫毒了,也破處了。
如此,我跟Tera就一直過著性福美滿的生活,直到——
一年後。
如上面所說,生命中很多事情總是來得太快,總會打你一個措手不及。
Tera不見了。
一年以來我們的生活都頗有規律,至少,Tera不會在我從床上醒來時於我身邊消失,然後一整個早上至中午都沒跟我聯絡。
正當我在煩惱她在哪裡的時候,門鈴響了。
那是一雙久違的藍眼睛。
從防盜孔看出去,外面總共站了四人,其中三人我是認識、曾經見過的,還有一人一看就知道並非善類,以兇徒兩字來形容就最好不過……我不是已經跟他們脫離關係了嗎?為甚麼還會出現?
直覺告訴我跟Tera的失蹤有關。
「你好,李先生。」一把男聲以真言穿透大門,但目光所及卻沒人開口,「我哋係代表成個上古種族嚟向你商談一單交易,係有關於一件足以影響成個世界嘅大事。」
聲音的主人依舊不在視線之內,我應該開門嗎?
算了,即使我不開門,他們也打算把門口轟爆然後進來吧,要是我不想談他們也多半會嘗試把我擄走之類的,還是開門好了,我也不想浪費時間跟父母解釋為甚麼家門會化成了碎片。(先前那一次還是含糊過去呢)
於是我打開門,終於看見了那聲音的主人。
其實也並非「看見」,我是先感受到腳脛位置有一股存在,就像那些鬼故事中人能感受到有甚麼東西貼近在背上那樣,然後,往下一望,是一位披著綠皮、身穿西裝的小矮人;一雙修長耳朵像精靈,一對尖銳獠牙像山怪……
哥布林。
上古種族中最大的族群,也是最落後的族群。
當然,有多落後我並不知道,畢竟也只是聽Vladimir Jr.說過一下。說罷,我抬頭望向西裝男——Vlad。
他臉色相當嚴肅,向我點了一下頭。
綠皮矮人穿著像工業革命時期的英國紳士,他把手中的黑棍往地面敲了兩下,說:「Sir Wis(他特意用英文說),是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W爵士,李先生,請問我哋可以入嚟嗎?」
「哦、哦,可以可以。」我急忙以廣東話回答,雖然那位W爵士好像聽不懂,但他幾乎是在問句之後就直接進屋了。
話說回來,他不用偽裝的嗎?怎麼以真身示人?
隨後,Miya、Vlad、「兇徒」和先前見過的皮褸男都進門了。
「我叫Miya,TM Club嘅公關部長。」Miya向我點頭,好像陌生人一樣……但我卻能從她的眼中看出真實想法。
「Vladimir Jr.,翻譯。」西裝男向我握手。
「初次正式見面,Niko,上次整爛咗你道門真係唔好意思。」皮褸男說完後還指一指家門。
最後一位沒跟我打招呼,就這樣陰沉地站在一角。
一如以往,場面被別人主導著。
果然毒男本質乃天生,出風頭做主動不是我的風格,我也不擅長率先開口控制場面呢……最怕就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擺在我的身上。
W爵士進來後,立即就「當自己屋企」找了張椅子坐下,任由其餘四人站著。
「李先生,我覺得都係無謂轉彎抹角喇,」Sir Wis那赤紅眼眸盯著我,讓我有點不自在,「我哋需要你嘅血。」
甚麼!
我下意識推後了一步,也下意識想擺出一個Tera教我的防禦姿態。豈知道我的整套動作只完成了三份之一的時間點上,一道黑影以我肉眼僅僅能捕捉到殘影的速度押住我的右手,像警察制服犯人那樣把我哈腰按下。
全身動彈不了。
出手的,正是那個從頭至尾都沒有作聲的黑色長髮男子。
「你敢亂嚟我就即刻廢你四肢。」
這句話就像冷水倒進熱鍋那樣炸響了,Miya和Vlad想有動作之前,名為Niko的帥氣皮褸男搶先一步說:「呢句話應該原封不動交返畀你。你唔好以為代表Raiders就可以為所欲為,如果出咩意外,唔好話你,呢度所有人有咩下場你應該清楚。我勸你都係放開李先生,否則……」
Niko不止是嘴上說說而已。
一絲絲電芒在空氣中炸裂。
我記起了,當初我家的鐵閘被炸爛,上面有被燒熔的接口……看來Niko能夠以肉體發動乃止操控電力,再以電力所產生的熱力把鐵閘燒熔……
那他是甚麼種族?
雷鳥?
「The Monster Club 戰鬥部副隊長……你知唔知到自己項上人頭喺黑市值幾多錢?」黑髮男忽然問道,讓Niko臉容都有些扭曲,看似如箭在弦,隨時都要跟我背後的黑髮男開戰,「不過!(黑髮男把我鬆開)『遺跡』事關重大,我又點會亂嚟。」
黑髮男似笑非笑,再續道:「我係怕呢位純種人族會有咩過激反應啫……不過睇嚟係我諗多咗。」
最後那絲微笑,絕對是對我的嘲諷。
真是夠了。
「好喇各位,大家嚟係傾生意,無謂講打講殺喇,我哋又唔係黑社會。」Sir Wis說道,在他說這句的同時,TM Club三人略過一絲無奈表情,「李先生,希望你唔好介意。我頭先過需要你嘅血,係基於唔會傷害到你嘅身體嘅情況之下抽取一定劑量,當然,我哋唔會白白要你付出,也唔打算以任何人嘅性命要脅你——我一開始都講過,我哋打算同你商議,所以請李先生提出你嘅要求。」
得先搞清楚眼下狀況。
他們需要我的血,我有甚麼特別?「純正人族」!意思就是他們需要純正人族的血液,不然不會找上我,而知道這份情報的就只有TM Club,那就是TM Club出賣了我……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看來我的存在是一柄雙刃劍。
純正人族身份的我是像《西遊記》中唐僧的角色,而一萬歲的我則是一顆不穩定的滅世炸彈嗎?
我雖然毒,但我跟很多論壇壇友一樣,擁有面對喪屍爆發而活下去的機智——這個機會很難得,必須趁著這個機會把我一萬歲的秘密給挖出來!
「我嘅條件只有三件事。」我伸出食中二指,「一、立即釋放Tera,二,我要專人教我真言,三、我要知道有關『一萬歲』嘅所有情報——一字不漏。」
黑髮男聞言後吹了個口哨,並且低聲笑著;TM Club三人臉色微變,似乎有點難看……唯獨負責商談的Sir Wis首次失去平靜,眼神表情變得有點陰沉。
看來這就是他們的禁忌了。
正好,就看看你們到底是在甚麼如意算盤。
於是現場沉默了一會。
我的要求過份嗎?還不算,但此舉可算是魚死網破——畢竟我的要求隨時會觸發我腦內深處的神秘記憶(依他們所說),要是那份記憶提前醒覺,他們作為喚醒我的角色自然是要以死謝罪……當然他們會如此忌憚的原因就是擁有一萬多歲的我肯定是代表了強大的實力,又或者擁有封印記憶活這麼久的我肯定是有特殊手段。
我已有Tera,美滿的生活無憂亦無慮,唯一困擾著我的就只是這個一萬歲的秘密,我一定要找出來,不只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Tera和父母,畢竟我這顆計時炸彈,也不只針對上古種族……誰知道我到底是甚麼怪物?
我對於上古種族的世界一點也不理解,真言到底是甚麼?法術又是怎麼運行?不同種族擅長甚麼?是不是所有種族都可以幻化成人形等等——我對面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就如同一個初生嬰兒,無法對比判斷,就連《龍珠》都可以用多少個Freeza(弗利沙)多判斷某個角色的實力,在我的理解中連這樣參照都沒有。
「事關重大」、「足以影響全世界」這些話語……他們對我的血液很需求,從他們擄走Tera但不敢直接對我動手的行徑看來,要是我不答應的話,他們上頭也不會讓他們硬來。
這場談判中我擁有絕對優勢!
「好。」W爵士終於回答,「第一同第三個條件都可以,但第二條請恕我哋幫唔到你,因為真言之靈嘅覺醒要靠自己,就算係上古種族都一樣……我哋可以幫忙引導你,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原來如此……類似漫畫中那些主角要受刺激而覺醒嗎……話說回來,要是從遇見Unicorn計起,我的經歷已經過了好幾個單行本了吧,現在才覺醒會不會晚了點。
「Sir Wis,你係咪——」Miya眼見事情就要這樣定下,忍不住出聲。
「魅魔,」Sir Wis語氣中帶著威嚴,「我係代表『第一軍團』出面談判,你應該好清楚之前已經有協議,TM Club唔可以插手任何有關交涉嘅嘢,我帶你哋幾個嚟已經係好大嘅仁慈……再講,要唔係我哋第一軍團嘅努力,你哋根本冇資格參手呢個計劃。」
語畢TM Club三人顏臉各異,卻都在傳達同一種情緒:憤怒!
W爵士卻視之不見,對我說:「合作愉快,希望李先生可以盡快起程。」
「哦。」
土耳其,Ağrı Dağı(Mount Ararat、亞拉拉特山)。
沒想到他們需要純正人族的地方是這裡,這裡原來真的有……「那個遺跡」嗎?也是,以正常人類的身軀到達不了的地方,換成上古種族的話就要輕鬆得多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能力,用於登山上肯定很有用。
現在的我身處於亞拉拉特山腿的營地中,長這麼大都沒有怎麼接收過登峰之類的資訊,只知道世界最高峰就是位於喜馬拉雅山的聖母峰(又稱珠穆朗瑪峰),攻頂是為非常困難的事情。
跟Sir Wis談好條件以後,Tera也回到了我身邊,也要求跟我一同去那個遺跡,我無法拒絕,Sir Wis也爽快地答應。
後來我也發現了Sir Wis不需要偽裝的原因。
他除了使用完全密封的汽車作為代步工具以外,他還會向任何看到他的人類施展法術,而他本人根本就不常出現在人類世界,按他的說法是:「我作為上古種族最大族群嘅其中一員,又唔會成日出現喺人類世界,小小法術又唔會有咩大傷害,人類唔通唔可以包容下咩?」
對此我不敢苟同,但也不打算為此發聲。
反正不關我的事,為民請命這種事還是在鍵盤上幹就可以,別人不發聲我又何必當出頭鳥呢?
結果就這樣一邊大規模使用催眠法術,一邊到機場,上飛機,輾轉乘車終於來到山腰營地。到達山腰營地附近時Sir Wis唸了一段真言咒文才能見到營地的所在,在遠處根本只能看到一片空地,似乎這個營地被某種陣法守護著。
見識過Tera和Unicorn的短暫戰鬥後的我也沒大驚小怪,只是進入以後讓我意外,這裡聚集了各式各樣打扮的人周圍走動,看起來非常忙碌。人群以綠皮矮人為主,讓有些上古種族露出原形,但卻不知道在忙甚麼。
抬頭一看,宏偉巍峨的一座高山就在眼前。
「估唔到係呢度……」Tera說道,「唔通傳說係真嘅?」
「嗯……」一年來的相處,Tera除了好武外也好文,跟我之間有很多在聖經上的交流,「十不離九……你……冇問題嘛?」
「我?哦!」Tera一笑,「你仲擔心咩,呢一年嚟你應該好清楚我係點架啦……況且……誓言依然有效架嘛。」
也對,Tera跟了我以後也不知不覺間改變了不少,起碼沒有以前那麼偏激。
「你話點解咁多年嚟都冇人上過去呢?聖母峰高過呢座山咁多都有人成功攻頂咁多次……」我問Tera。
「大概係因為路徑,」Tera回道,「Mount Everest雖然高,但咁多年嚟已經有好多人搵到好多路線適合登山家,恐怕呢座亞拉拉特山嘅山體同地勢都唔適合人類爬所以先咁耐都未有團隊上到去考證。」
「咁睇嚟我哋要打破呢個記錄……雖然嚴格嚟講我哋唔係人類團隊。」我回應,同時看到Miya在遠處往我們的方向走來。
「李先生,我哋已經準備好第一次登山會議,由於你需要一同上山,所以希望你都過嚟。」
我點頭,正打算讓Tera跟上,Miya卻忽然開口:「唔好意思,呢位小姐唔會跟我哋上山所以亦唔可以一齊開會。」
「OK,我自己周圍行下……」
「呃,但係……」
Tera上前擁抱我,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放心啦你,我保證唔會同任何……生物起衝突,就算起衝突都唔會動殺心,好嗎?」
好吧,是我多慮了。
「嗯。」
Miya領著我在平地上穿過不少帳篷,其中有一個帳篷特別大,篷頂插了一支在風中飄揚,黃色旗幟中心以赤紅顏料畫了一顆星星,星星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那旗幟是甚麼意思呢?那雙眼睛……應該是代表哥布林的第一軍團吧?
Miya率先步進帳篷,裡面擺設跟古裝電視劇的將軍帳篷差不多,裡面所有人都相當陌生,除了Sir Wis我是見過以外,就只有身邊的Miya了。
在我步入帳篷那一刻,所有人都向我打量。
一位雙目炯炯有神有的老人似笑非笑;身穿軍裝的哥布林站在Sir Wis旁邊面色沉如水;頂著散亂灰髮的男人沒神氣地抬了下頭。
這些傢伙感覺都大有來頭啊……到底是甚麼人?
三人當中率先開口的竟然是沒神氣的長灰髮男人,開口像是囈語,卻因為真言的關係我能明白:「『鋼鐵工會』,副首領。」
老人亦隨即自我介紹:「端木邪,江湖朋友畀面都叫我做端木先生。」
這位老先生大概就是Vlad之前所介紹過的Raider三大首領之一,不知是否先入為主的緣故,我總是覺得他的眼神不懷好意。
「咳咳,」Sir Wis旁邊身穿軍服那位哥布林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李先生,我係第一軍團嘅總帥,亦都係呢個行事嘅最高負責人。先小人後君子……希望李先生理解雖然你身份特別,但呢度係我話事,希望你明白。」
意思就是他說了就算,就算我是甚麼一萬歲純種人類都別想撼動這個事實吧。
「明白。」由於我不會用真言溝通,所以便順口以廣東話說話。
「我諗大家都估到點解會聚集喺度,我亦都唔講太多門面廢話。」總帥走到帳篷中央位置,瞥了Miya一眼。
Sir Wis隨即開口:「跟著落嚟將軍講嘅嘢會係機密,我諗TM Club嘅代表人應該唔會係……呢位小姐你啩?」
Miya一皺眉頭,正想說些甚麼——
「當然。」
一把聲音打斷了Miya,隨後,老者穿過帳篷站到我旁邊……他正是我以前被綁架後見過的絲袍老者。
「副會長。」Miya向老者敬禮,然後氣氛變得更加繃緊。
這裡幾乎就是所謂的「高峰會」,上古種族當中最舉足輕重的幾個人聚集於這裡,看來,「遺跡」裡面的東西肯定不凡,而且,這遺跡裡面應該有著甚麼危險……
一名哥布林忽然揭起帳篷,以我完全不了解的語言說了一段句,讓總帥和Sir Wis臉色突變,徑自離開帳篷走到外面。
其餘的人都感到好奇跟隨而出,也不用開口詢問,因為抬頭就能看到讓他們驚訝並且恐懼的東西。
一顆流星。
確切來說,是一顆指向這裡的殞石。
到底是……直覺告訴我那不是偶然出現的流星,而是——
「終於出現喇,老嘢。」鋼鐵工會副會長開口道。
「係啊……」端木邪雙眼瞇起。
轟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流星擊中營地附近的空地上,騰起陣陣塵霧,然後,一個魁梧的人影浮現在煙幕之中。
甚麼人!竟然從高空墜下毫髮無傷?
總帥以哥布林語低聲咒罵了一句,然後瞬間調整了臉部表情,然後往人影的方向走去,看來那人影也是個重量級人物,而且感覺上第一軍團總帥並不希望他來到。
我凝視著總帥的背部,忽然感到莫名的心悸,全身的毛孔都不自控地收縮起來。
這到底是甚麼感覺!
那股壓迫感無孔不入,很快就滲透了進我體內,全身上下都變得燥動,卻無處發洩——
必須反抗!
跟生命威脅不一樣,而是類似被輕視的感覺。喉嚨愈來愈乾涸,呼吸轉化成蒸氣……然後,我明白了。
這股強烈的壓迫感來自何處。
想通了這一點的同時,腦內也同時閃過另一道靈光。那是一張塵封的盒子裡爆發出一束燦爛的花火,曾經的我就像啞巴一樣,但現在我終於能「說話」了。
「你,就係李宇恆?」那股威壓的來源,終於來到我面前。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中,我以三種音階的聲線回答:「正是。」
沒錯,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他給予我的壓力竟然讓我在壓力下「覺悟」了,獲得自由使用「真言」的能力。
「嘿,」那魁梧男人勾起一抹微笑,「我叫做……」
「通天龜。」
他、他就是……號稱地球上最年老的生物嗎?
上古種族中最強大的個體……全身上下都充滿爆炸性的肌肉,他的封印咒文像是繃帶一樣包覆全身,體格方面說是巨人也不為過——果然是能夠與一台坦克匹敵的男人,光是凝視著我就已經讓我汗流浹背。
「歡迎通天龜嚟到,請跟我嚟……」Sir Wis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走近通天龜身邊。
「不必喇。」通天龜扭頭望向Sir Wis,然後低聲說道,「第一軍團竟然夠膽做呢種事……我希望唔係W爵士你嘅主意。」
簡直是赤裸裸的生命威脅。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
「就係我出嘅主意。」
我沒想過Sir Wis會這樣回答。
這名矮小哥布林臉上佈滿侵略性的表情,絲毫不懼眼前的「巨人」。
試想像一個瘦弱體格的小子向一個六尺高的肌肉男挑釁,那猴小子的下場會是甚麼?而且從通天龜高空不知多少尺降落這一點看來,我相信他不是一個普通的「肌肉男」,誇張點說,我認為通天龜能一拳把Sir Wis的存在從世上抹去,連半點塵埃也不留。
不過,此時此刻,那大概不會發生。
畢竟這裡是第一軍團的地方,而且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擊殺在上古種族尚算舉足輕重的人物……作為另一個組織的首領,通天龜應該不會亂出手吧。
「想法唔錯,將大島嶼喺參與組織入面排除……」通天龜戲謔笑著,「可惜,情報保密方面做得有啲差,即係,至少都要我花多少少錢丫嘛。」
不出手,反倒出口,效果似乎不錯……Sir Wis聽到通天龜的說話後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顯然被戳中痛處。
情報保密差,花錢買情報嗎?難道說第一軍團有內鬼,而且是為了為數不多的金錢嗎?嗯,看Sir Wis的表情,他也知道此事……而且,似乎解決不了。看來這組織表面風光,但真正多的只有人口,裡面卻千瘡百孔,組織成員在真正掘起前就已經自以為是、不可一世,無視諸多自古以來的不明文規條,橫行霸道。
想想也是,從Vlad的態度……不,應該說除哥布林之外,所有上古種族的態度看來也知道,要是第一軍團是走「仁君」路線的話,即使是個偽君子,也不可能獲得那麼多劣評。在營地看了一會,哥布林這民族可說是暴民……當然,不能以偏概全,或者說「以全概偏」,畢竟還是有懂禮節,思想正常的哥布林存在……只是不多而已。
這Sir Wis也一樣,雖然似乎頭腦不錯,但對我實際上是沒有半點尊重,那丁點禮貌也只是虛偽而已。
接下來,別的我不知道,但哥布林總帥說一不二的地位恐怕要被取締了。
通天龜似乎是有備而來,Sir Wis跟總帥還未有任何反應之前,天空遠方炸出一下音爆,一艘戰機在營地上空極速掠過,然後天上出現了數個愈來愈大的黑點——又是人!這次是垂直降下!
過了十數秒,天上那幾個黑點張開了降落傘,隨風滑行了數秒後脫離了降落傘,在半空中直接落下,準確地豎在通天龜身邊。
一共四人。
奇特面具、連帽外套、牛仔熱褲。女的。
腰間插住兩把阿拉伯彎刀,高瘦的身材搭配爽涼髮型,鋼條型的身材讓他可以在低溫之下還穿著夏威夷恤衫和沙灘褲,看起來像滑浪男孩。
及肩長髮的嬌小女孩,雙手手腕都戴住兩個石質手環,看起來相當堅扣。晃神之間,好像看到她的雙眸幻變成金黃色。
男的。墨鏡、黑西裝、雙手負背。
時間好像被他們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