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某國某地某人的逸事》: 第一本.『災厄』 - 7. 小唯
接著過了幾星期,期間我再也沒見到露娜和克勞利的身影,他們像是從沒在我的人生出現過一樣,生活又回到了以往一樣的平淡,平淡而沒起伏的校園生活,看著大家在熱衷討論自己喜歡的事情,我自己也慢慢變得更沒動力,不經不覺為期一周多的休假又到了,今天是周末下午時分,吃過午餐後,姐姐要回大學宿舍準備和她的同學商討明天開始一星期的合宿活動並完成她的小組計劃功課,媽媽下午要回醫院當值,要等到明天早上才會回家,家中只餘下我一人,我躺在睡房的床上發呆,回想著那一晚與露娜相遇、商店街那一次追逐克勞利時的情形,沈默著。
手機在我的枕邊響了一下,是小鈴的短訊,詢問我今天有沒有興趣出外走走,不過我簡單的回覆了她打算呆在家中,其實我是知道小鈴察覺到我近星期沒精打采的,不忙慰問,是否學業上出了什麼問題或是有什麼煩惱,當然學業上沒出什麼大問題,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什麼特別的讀書料子,因為我自己曾多次試過很用功的溫習準備測驗考試,試著去理解課本上的知識,做練習,但就是沒什麼運氣,記憶力也不超卓,讀書技巧不高,所以分數永遠得不到預期的結果,成績都只是徘徊在中等,有時候在問自己這麼用功有什麼用呢?結果還都不是一樣?慢慢地都本著成績過的去能繼續升讀便可以了。運動細胞顯然更是沒有,以前小學生至剛上初中的時期對學校舉辦的陸運會也是雀躍萬分,什麼項目也參與過,不幸的是體力和技術沒怎麼的比別人優勝,田徑賽跑首回合就已經被淘汰出局,更別說其他項目,勝出過一次首輪比賽也沒有,得出的結論是其他參賽者比我更本事更優秀就是了。文藝細胞也不見得有什麼利害之處,不會繪畫,不懂樂理,園藝棋藝等都是毫無資質,試過想弄一頓晚飯給媽媽吃,那時差點把廚房給燒了,還好媽媽在場,要不房子可糟糕了。自己本身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和嗜好,不喜歡打電玩,時裝觸覺什麼的都沒有且不在意,餘下真的要說的話就是喜歡呆在家中看書,什麼類型都會看,看書的時候感覺很寧靜,像是會跳到書中的世界一樣,因為書中的世界多姿多采,有很多課堂上不會教授的事情,令我陶醉,科幻的、靈異的、傳奇的、童話的,只要拿起不同的書像是會進入不同的世界一樣,令我很期待,之前自己還抱著玩玩的心態試著寫了為數不少的短篇小說,當中故事比較長的就是創作了一位名叫「杜蘭特」的勇者故事,但雖如此,那又怎樣?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處?我自己永遠不能回答自己。
我彎起了身,走到書桌前,拿起了相架,相中人相貌年輕又身材高大,頭戴安全帽子,穿著一套筆直的西裝,腋下夾著一卷卷圖則,豪邁地笑著,身旁有一位小女孩正抱著他的左腳,那位呆呆的小女孩就是我,而那男子就是我爸爸。爸爸是一位出色的建築工程師,城市內很多的大型建築他也有份參與,嘴巴常常掛著一句「為大家建造一個更美好的城市!」,我也聽了不知多少次呢。爸爸為人爽直,他的笑聲深深地印在我的回憶裡,公司的同事也很喜歡我爸爸,我想姐姐也是受了爸爸的影響,立志要成為一個工程師,所以現在她大學選修的課目就是基建工程學,本身姐姐很聰敏,成績優秀,教授們都稱讚姐姐有潛質,前途一片光明。
相片是我還小的時候拍的,當時媽媽帶著我和姐姐去工地探班,背景就是當時還在興建中的商店街,所以商店街對我來說是格外的親切,工程完成之後爸爸經常帶著我四處遊玩,黏著爸爸的身旁就是我最大的樂趣。不過很不幸,幾年前一個工地意外奪去了爸爸的性命,所有認識爸爸的人都十分傷心,嘆息為何會發生這種事情來,一位人材就這樣子消失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結局?我相信爸爸還有更多的工程想參與完成,想為大家建造更多的設施,為何這樣簡單的將他帶走了?這也是一個無答案的問題。
那個工地的工程已經完成很久,但我從沒到過那裡,也不想去。事件發生之後,媽媽獨力養育我和姐姐,真的很利害,媽媽是一位溫柔親切的人,非常細心有耐性。不時有醫院康復了的病人上門拜訪媽媽,感謝她在醫院時無微不致的照顧,不過媽媽的工作挺辛苦的,有時候要通宵在醫院當值,很多時都不在家,但她依然堅持無論如何也要為我和姐姐弄一頓飯,早上不用上班的就為我們製作早餐,準備午餐讓我們可以帶回學校品嚐,她笑說這是她最大的幸福,我深深地佩服著媽媽,還有爸爸和姐姐,我呼了一口氣,慢慢把相框放回書桌上。
我換了一套日常外出的衣服到街上走走,漫無目的,四處游盪著,內心回想起露娜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與克勞利戰鬥,向我說明克勞利的事情由來時的情形,她期待著我幫她一把時的神情,一幕幕的在我腦裡浮起。
「小唯?」一把聲音叫住了我,我回過神來時抬起頭,是蘭婆婆,她正在打掃店舖外的木窗子,原來我自己在無意識之下走到了蘭婆婆的書店。
「今天不用上學吧?來看書嗎?」這一刻我只好回答「是」,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走到這裡來,不過既然來到了,找一本書看看打發時間也是不錯的呢。
向蘭婆婆打了聲招呼後我走到了書店的二樓,打算回到當天我在地上睡著了的位置,但我赫然發現了一個稀有客人︰「欸?倉田?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我在發夢嗎?你來書店幹什麼?」
倉田聽到有人呼叫他的名字回望了過來,嚇了一跳︰「呃?你不是班裡的樹懶嗎?你又在這裡幹什麼?」
「樹、樹懶?你在說誰?」
「哈,就是你呀,整天伏在班房的桌子上一動也不動的,行動超級緩慢,不就正正是樹懶嗎?還以為你想在學校冬眠啊。」
原來我被起了這樣的一個稱號,聽後頓時我的臉變的通紅,皺著眉頭,鼓起腮子還擊︰「我才不是什麼樹懶,你也不是電玩科學怪人嗎?整天嘴邊都是掛著遊戲道具什麼的,我還以為你假日也只會坐在家中抱著你的手機遊戲機在地上打滾談戀愛。」
倉田對我的反擊感到驚訝說著︰「誰、誰會這樣做?笨蛋才會這樣做吧?話說你挺留意我的一舉一動嘛,難道樹懶小姐對我有意思?糟糕了,一個巨大的危機正在迫近。」倉田說到這裡後退了一步,右手摸著下巴,像是模仿著名偵探的樣子,半合的眼睛側身看著我。
此時我的臉變的更紅,雙耳赤熱︰「誰、誰會喜歡科學怪人呀?快回去你的古堡,瘋狂博士正等著你回去請你吃電線雜錦燒!」
「什、什麼?我才不會吃這些!」
我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吵鬧著,終於,蘭婆婆走了上來二樓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勸告我們要保持安靜,我和倉田連忙道歉之後終於停止了剛剛那段吵嚷的對話。
書店又回復以往的平靜,我和倉田還是繼續站在二樓同一通道上,各自面向不同的書架,我看到他在書架搜索著什麼,我自己就漫無目的地尋找著書本來看,良久,倉田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沈默︰「那個‥ ‥樹‥ ‥望月同學你經常來這裡的嗎?」
我轉了頭望著倉田︰「唔,算是常客吧。」
「那麼你很熟識這裡書本的分類怎麼放嗎?」
「還可以,但你想找什麼類型的書?」
「我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關於電腦程式設計的書籍。」
我聽了也呆了一下,程式設計?倉田找的書不是什麼遊戲攻略而是這麼深奧的程式設計?我感到難以置信︰「你是幫朋友找的嗎?」
「不是,我自己看的,下一屆學園遊戲設計比賽快將開始了,新出版的程式語言書籍我已經去商店街的書店買了,但我想找找一些比較舊版本的,看看自己會否錯過了什麼應該要知道的基本知識,同時搜集一下新靈感而已。上一屆的比賽很可惜啊,只拿了第三名,可能是因為程式上的設計問題,又或是遊戲的流程進行不理想吧?不過我想落選的最大原因是遊戲內容,我們三人對編寫故事完全不在行‥ ‥」
我聽後的反應是呆呆的張開了口,眼前這個人是我班裡的同學嗎?這個人是我認識的電玩迷倉田嗎?那個開口不是遊戲就是攻略的倉田?我是不是在做夢?
倉田看了我的反應感到很好奇︰「怎麼了?我沒告訴過你我是遊戲研發部的會員嗎?」
我搖了搖頭。
倉田續說著︰「喔,真是想不到呢,順帶一提白石和修彥他們也是會員,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你別告訴其他人喔,我們三人計劃將來能合作成立一間遊戲開發公司,不停製作高質素的原創遊戲,人人都會喜歡,而且能成為人與人之間其中一個熱烈討論的話題,並要流行全世界!雖然現在距離目標還很遙遠,但我們相信只要肯努力學習,一定做的到!」
「真利害‥ ‥」我由衷的說出這句話。
「呵,嚇倒了嗎?對了,望月同學有沒有興趣一起製作遊戲?雖然過程不輕鬆,但完成了之後成功感可是翻倍的!」
「對不起,我‥ ‥不會什麼程式設計‥ ‥」
「那這次比賽的作品完成了的話,望月同學有興趣試玩嗎?我有信心一定能帶給你驚喜的。」
「謝謝你,但‥ ‥我不喜歡打電玩‥ ‥」
「喔,是這樣啊,不要緊。不過我好奇一問,望月同學你都喜歡什麼的?平時見你除了和星野同學聊天之外,都不怎樣喜歡和其他同學交流啊?但我知道你是留意著我們所有人的,而且我覺得望月同學不像是不喜歡說話的人,是不是大家的話題和你興趣不合?還是‥ ‥」
聽到倉田說出這一番話的我感到無比錯愕。「不,才不是這樣的‥ ‥我‥ ‥」我把手中的書本放回書架,鬱結的內心感到像是再有一顆巨石壓在胸口上,欲想轉換話題︰「這個不重要啦,你不是要找關於程式設計的書嗎?在這書架後面最底層數上來第二排書架都是這類型的書,應該能幫到你的,那個‥ ‥對不起,我有事要先離開了。」
「喔,好的,謝謝你,假期後再見吧。」
向倉田和蘭婆婆道別之後我離開了書店,繼續自己漫無目的旅程,我想著倉田最後的問題,有什麼東西我是喜歡的?我真的無言以對,說白了這問題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難道我當時回應他「我自己也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嗎?如果真的這樣說相信可將他嚇怕了。肚子咕咕作響著,這一刻終於都有了目的地了,於是我步行前往商店街,目標當然是我最喜歡的章魚燒!感覺只要吃到一顆香噴噴的章魚燒我的靈魂便會得到動力了。
像是不用思考,雙腳自動為我尋路,在四通八達的街道穿梭著,途中經過一間便利店時,我從櫥窗看到了美島正站在窗邊書架旁,我本想離開不讓她發現我,但我倆視線卻正正對上了,美島向我揮了揮手,示意邀我進來便利店一起聊天,這一刻沒理由轉身就跑,而且我又不是討厭美島,揮手回應她之後只好走進便利店。
「真巧呢,望月同學,能在這裡碰到你,來買東西嗎?」美島放下手上的雜誌,我快眼一看並不是她經常看的「時尚學園」,不過也離不開時裝雜誌。
「不,只是想到附近走走。」
「望月同學住在商店街附近的嗎?」
「不算是很近,走過來也要一點時間的,想買什麼雜誌嗎?」
「哈,是呀。」
「原來美島同學除了買『時尚學園』還會買其他的雜誌的,都是時裝類別的嗎?剛剛看到你拿著別的。」
「呃?被望月同學發現了呢。」美島她聽了我的說話感到有點點驚訝。
「這、只是有時在課室聽到美島同學的對話發覺而已。」
「糟、糟了,一定是我說話太大聲了,真對不起。」美島摸著自己的臉頰,伸了伸舌頭,感到有點難為情。
「不是不是,別誤會啦,才不是這樣。」
「對了,望月同學也有看『時尚學園』這類時裝雜誌嗎?」
「有,不過只是偶爾,不常看‥ ‥」
說到這時美島從身旁的書架上拿了一本雜誌下來,翻到其中一頁,雀躍道︰「望月同學快來看,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我看著那本雜誌,美島指著的是一個模特兒手上拿著的一個手提包,顏色不算是很特別的,不過款色設計卻頗獨特,包包不算大,依設計看應該是用於宴會上吧。
「感覺都不錯的呢,美島同學還真的很喜歡手提包包,經常看各種不同類型的。」
「哈,是呀,我覺得手提包包是女孩至愛,而且是必備品,所以我希望將來能為女孩子設計不同款式的手提包呢。」
「呃?手提包設計?」我聽到美島的話感到有點好奇。
「是呀,我希望將來能當上一個手提包設計師,設計出女孩子們都會鐘愛的款式,而且能配合她們出席不同場合使用。對了,你和弥生稔熟嗎?她將來想當一名時裝設計師呢,我覺得她的時裝觸覺很利害,但我們也知道自己的知識還不是很豐富,所以我們在不停留意各式各樣的時裝設計,希望能學習一點基本知識。」
我聽後說不出話來,原來她們在為自己的將來而努力著,相反,我自己呢?先不要說自己將來想當什麼了,本身沒有個人興趣,更沒有嗜好,連自己有什麼擅長也是沒有,這樣的我真是一無是處‥ ‥
美島見我沈默不語,感到有點疑惑︰「望月同學‥ ‥?」
我聽後即時回過神來急忙解釋︰「沒事、沒事,我沒事,美島同學真的好利害呢,弥生同學她也是,已經想到將來要做的事情,相信你們一定會成功的,真令人羨慕‥ ‥」
美島即時臉頰泛紅了︰「才、才不是望月同學口中所說的這麼利害啦,我暫時只知道這是自己最喜歡做的事而已,才沒有想到太長遠。望月同學也很利害呢,我知道你的觀察力很好,做事也很細心,對細節的觸覺感頗強的,之前學園祭時便知道了。」
「才沒有,那時我給了你們很多麻煩,才沒有幫上什麼忙,那時因為我很空閒而已‥ ‥」
「哈,望月同學為人真的很謙虛呢,才不是這樣,上次忘了感謝你呢,你自己一人做的清單真是幫上大忙啊。」美島的右手輕輕捉著我的右手,像是握手的姿勢說道。
「那、那個,我要先離開了,我還有東西要買呢。」
「好的,那我不再打擾你了,再見。」
美島剛剛口中所提及的學園祭就是前陣子學校舉辦的大型活動,就像是一個學校開放日,目的是邀請區內所有的人前來參觀校園,不論是學生的家長,什至是其他學校的學生都可以來參觀,也可當成是向外界推廣學校理念,了解校園風氣的一種方法,對我們學生而言,這一天更是尤其重要,因為各社部將這天當成是展現實力的一天,宣傳社部的宗旨和成立背景,意指希望能吸引更多同好加入,這一天可熱鬧非常,各課室頓時變成了一個展覽室,各小型檔攤佔滿整個運動場,大禮堂變成了表演場地,不過對於沒參加任何社部的我而言是沒有什麼大分別,那天我都只是四處逛逛而已,碰巧經過美術部見到美島,那時她們社部人手不足夠,趕不及將美術室的展品搬到體育館,反正那時很閒所以幫她將藝術展品搬走,再隨手弄個物品清單而已,才不是她所說的幫上什麼大忙。
離開了便利店之後,我向著板田鐵板燒店的方向前進,我如常的點了一客章魚燒,打算拿到附近的公園品嚐。途中經過了一食肆店,回想起那天陪伴著露娜追逐克勞利到這裡,當時我就在那後巷看著露娜和克勞利互相戰鬥著,我走進了後巷,不過發覺有點奇怪,牆壁不是被克勞利打碎過嗎?怎麼看起來不像是修補過的樣子?不,正確一點來說是從沒被破壞過吧?牆身一樣是老舊的樣子,雖感到好奇,但我最後沒再深究原因,前往公園。
到達後我找了一個不常有行人經過的石椅子坐下來,這位置是我的秘密地方,不多人知道的,打開章魚燒的盒子,香濃的味道一撲而來,我吃了第一顆,接著是第二顆‥ ‥
「老闆的手藝還是這麼好,真的好利害呢!‥ ‥」
吃著吃著,又回想起了今天遇到倉田和美島時的情形,回憶起他們當時熱烈的訴說將來的夢想,充滿著熱情的眼神,以及所說的每一句話,我把送到嘴邊的章魚燒緩緩放回盒子上,回想著自己的一切,頓時感到鼻子一酸,視線被溢出來的淚水弄的朦糊,大顆大顆的眼淚如雨水般落下,我嘗試用雙手拭乾,但都是徒然,我的眼淚並沒有因此而停下,最後還哭了出來,低著頭,掩著面,我相信這次的章魚燒味道是我人生中最苦澀的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