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芊怡,今年十歲。第一次見樂醫生是在醫院的花園。我滿臉淚水,瑟縮在紫荊樹後。夕陽斜照下,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士穿過花卉步近。他溫暖的目光好像大哥哥一樣,我不其然呼叫: 救救我,有怪物追殺我! 他輕拍我肩膀,又遞了一盆迷你薰衣草給我,說花語是平靜。

樂醫生扶我回病房後,向主診醫生拿了我這三個月的病歷。他一邊啍兒歌逗我睡,一邊細閱手上的資料。夜深了,他說了他童年的經歷我聽。矇矓中加上花的幽香,故事似夢也真。

樂啟文被小學開除學籍那天,天下著毛毛細雨。校長搖頭道:「他不但IQ評估全級最低,基本中英數、美術亦不合格。今天還在草地亂跑撞跌了女同學。抱歉,也許其它學校會適合他。」

樂媽在深井醫院做雜工,同事都叫她樂姐。她的座右銘是:困難是我的朋友,見得多便不怕!

下午趕返醫院後,她對啟文說:「別亂跑,媽下班回來找你。」





啟文在圖書館內坐了五分鐘,心中納悶,便決定四處走走。他一口氣跑上天台,又跑回地下。來到長廊的盡頭,他推開側門,清新的植物香氣撲鼻而來。啟文嘩一聲跳進小花園。「好漂亮啊!」他沿著圍欄跑,經過楓香樹,白玉蘭,康乃馨,牽牛花。花園中心有個小池塘,水面有荷葉和在暢泳的青蛙。一個戴籐帽的白鬚公公正在澆水。

啟文跪在花苗前,道:「伯伯,好得意!怎樣種的?」

「小朋友,叫我坤伯。你替我把這二十盤花苗搬到通爽的地方吧。放得對便教你。」

「一言為定!」

半小時後,坤伯見花盆全放在非常適當的位置,心中驚喜。最近好幾個來面試當園藝助手的人都擺錯了,也沒有這小朋友對花的熱誠。





樂姐下班時得知啟文找到暑期工,嘖嘖稱奇。聽聞坤伯是醫院新來的義工,是新界園藝會的會長。雖然工資只是象徵式,但總比待在家看電視好。

晚上,樂姐戴上眼鏡,在昏黃的燈光下寫信給幾間小學,希望會有消息。

第二天大清早來到花園,啟文以為會馬上學種花,哪知坤伯說:「今天第一課是畫畫。」

啟文驚道:「我很怕畫畫啊!」

「這是基本功。」坤伯打開一個木盒,遞了一個標本給他:「知道是什麼昆蟲嗎?」





「七星飄蟲,婆婆說過是益蟲!」

坤伯提起粉筆,跪在石地上畫了一隻飄蟲。啟文讚嘆:「好似!」也在旁邊臨摹一隻,哪知左右不對稱,有點三不像。他懊惱起來,把粉筆扔掉:「不畫了!」

「其實,我小時候也畫得不好,只要多磨練,便會進步。」

「我才不信!」

坤伯拿出一本厚厚的舊筆記簿,打開第一頁。上面有一團亂七八糟的顏色。「這是我師傅第一次教我認的花,猜猜是什麼? 牽牛花。」

啟文捧腹大笑起來:「還以為是外星人!」

晴天雨天滋潤著大地,花苗日漸長大,而啟文在坤伯的薰陶下,也認得不少昆蟲和植物。一天,啟文搜捕害蟲後,停在一盤花苗前說:「坤伯,這株花有病。」坤伯仔細檢查,發現有一片極隱閉的葉的底部有黑星病。他馬上剪掉這枝節,再塗上抗菌液。

「幸好發覺得早!你怎知花有病呢?」





啟文閉上眼若有所思:「這兩天經過這?,不知為何心中總是忐忑不安。」

「第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