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修室內,孫玲本應專心做past paper,但這刻她卻拿著電話,短訊打過不停。

孫:“辛大師,正在幹什麼?”

辛:“在看書,笛卡兒的沉思錄,蠻好看的。”

孫:”是什麼來的?”





辛:”是哲學,中心思想是我思故我在。”

孫:”什麼是我思故我在?”

辛:”得七十二隻字,怎樣解釋給妳知啊?”

孫:”不要緊,難得我們同台這麼有緣,短訊是無限的。”

辛:”短訊無限也好,這樣打字也會指骨炎,今晚傾電話再解釋給妳知吧。”





自從上次相遇後,二人迅速成為好友。其實沒有特別原因,只是當放下成見後,辛天然覺得孫玲很真誠,不做作,做朋友也不錯,而孫玲也發覺辛天然蠻有趣,見解永遠有別於旁人,卻又合情合理,而且二人十分投契,天南地北,什麼話題都好,只要你有一言,我便有一語,從不間斷,友誼便迅速建立起來。

年輕就是這樣簡單,因為想複雜都複雜不來,亦只有在這單純世界裡建立的友誼,才能深厚。

二人不斷短訊時,有一位男生走到孫玲前,放下了字條便走開。

孫玲連忙打開字條,又立刻發短訊給辛天然:”他終於來了!他寫字條約我晚餐呀!”

辛:”年中有一百幾廿人寫字條給妳,他是誰呀?”





孫:”那位師兄呀。”

辛:”啊…那位同樣是品學兼優高大英俊,少女幻想中只有他才能跟妳匹配的師兄嘛。不用那麼驚訝,我早說過他遲早會郁手。”

孫:”辛天然,你的話很粗鄙,可否斯文點?”

辛:”多謝孫大姐教誨。”

孫:”哪我應否應邀?”

辛:”應邀這詞語又會否過份文雅?”

孫:”別玩啊!哪我去不去好啊?”

辛:”為什麼不去?”





孫:”我今日穿得很普通,又沒什麼準備,我怕會悶倒他…”

辛:”妳這些高材生只懂做past paper,不準備就一點都做不來。”

孫:”你又好多變愛經驗咩?串串貢!”

辛:”不多但剛剛足夠解答妳的問題,妳去啦!”

孫:”為何?”

辛:”妳想太多了,他今天約妳,就不會介意妳穿得怎樣,有沒有準備,他只在乎妳應約與否。既然妳有意,何必扮上菜?想追妳而敢行動的已經不多,小心上菜變菜乾。”

孫:”辛大師,你的話可否不要這樣涼薄?還有什麼小妹要注意及謹記的?”





辛:”他喜歡現在的妳,所以做回現在的妳便可以。”

孫:”這是你教的啦,失敗的話我會捏死你。今晚再報告。”這時,孫玲把頭微微伸向外,向師兄點點頭,師兄立刻心花怒放。孫玲表面淡定,心裡卻不禁緊張抖震,畢竟,這是第一次跟心儀對象約會。忽然奇想,究竟可不可以把辛天然也帶去?哪有什麼事可以第一時間問他,不用出糗。

辛天然拿著電話,也不禁有點緊張,自己完全沒有戀愛經驗,意見只是推論出來,萬一她出糗了,就真的對這朋友不起。但也不理得這麼多了,戀愛這件事誰說得準?辛天然為自己打圓場後,便收起書,點起煙,向遊戲機中心走。

在遊戲機中心,辛天然跟別人戰得天昏地暗,任由時光飛逝。突然,遊戲機前的電話螢幕藍光一閃,是孫玲的短訊,才八點三,這麼早?

孫:”辛大師,有空嗎?”

辛:”放棄兩元便有空,什麼事?就算對手很弱,單手打機也很易出事。”

孫:”在打機嗎?可以傾電話嗎?”

辛:”等不及回家嗎?心連心有限。”





孫:”要是等到回家,我可要苦惱多兩小時。”

辛:”那妳即是迫我放棄兩元。在附近嗎?我來找妳吹兩句。”

孫:”那在舊商場門口等吧。”

說罷,辛天然已經起身離開,對面的亞叔勃然大怒:「細路,贏左我廿幾鋪割禾青?你快點跟我坐下來。」辛天然當沒有理會亞叔,箭步離開。

不久,辛天然便到了舊商場門口,看見孫玲倚在石欄上看街景。晚風輕吹,秀髮飄起,加上孫玲愁緒的樣子,讓辛天然生出了一份異樣的感覺,嚴如小說中,男主角第一次遇上女主角的情景。

辛天然整理了一下心情,像平日一樣走到孫玲身旁,與孫玲一個照臉。她平日懶正義或跳皮的神情完全不見了,辛天然問:「幹嗎苦口苦臉?今晚很不順利嗎?」

孫玲一個轉身,繼續倚在石欄,說:「很順利啊,但就是太順利了…他應該打聽過有關於我的…他去了一間我喜歡的餐廳,點了我喜歡的食物,每一句說話,都好像準備過,不溫不火,甚為得體又幽默,簡直是我心目中的模樣。」





辛天然說:「那就對極了,還有什麼不好?難道跟妳作對便好?還有什麼好苦惱?」

孫玲此刻更為苦惱,說:「但既然是心目中的模樣,但為何我得不到預期的愉快?我只覺得一切都是怪怪的,像他是考生我是考官一樣,很拘謹,所以我很早便離開,也不讓他送我回家,想喘口氣,明明一切也很好,何解會這樣?我不知應否繼續下去。」

雖然孫玲顯得很無助,奈何辛天然他自己也沒有經驗,不敢妄語……究竟如何才能解救失落的孫玲?辛天然不斷迫自己思考…思考?只要腦袋不停下來,就有解決辦法。

辛天然突然靈機一觸,說:「今天不是跟妳說過沉思錄,我思故我在嗎?可能這理論可以幫到妳。」

孫玲好像看到署光一樣,說:「哪還不快點?」

辛天然一副大師的模樣:「不用急…先讓我組織一下…可能有點複雜,也未必是正解,但我嘗試簡短易明一點吧……哲學這東西,有知識論和認知論這兩回事。知識論,就是自己沒有嘗試過,但別人的經驗或知識告訴妳的事情,例如吃不潔的食物會肚痛得要死,所以妳不會去做;而認知論,就是親身嘗試和感覺後,所得的結論,例如妳根本不知道甚麼能吃不能吃,所以不潔的東西都照放入口,因而肚痛得要命。」

孫玲還是一頭霧水,問:「哪…即是怎樣?」

辛天然:「進一步是,人人的體質都不同,有人吃過不潔的東西會即刻肚痛,有人卻可以相安無事。所以,世間累積下來的經驗,未必適合自己……更何況,莫說別人的經驗,這妳自己的身體反應,都未可以盡信。」

「我的身體反應也未可以盡信?」孫玲完全不明所以。

辛天然:「對啊,打個比喻,妳在北極喝一杯50度的咖啡,感到是暖,在非洲喝同一杯咖啡,卻熱得要命,但明明都是同一杯咖啡!妳的舌頭,不是應該對同一樣的溫度產生同一樣的反應嗎?當然,環境因素有影響,但卻說明了,就算物件一樣,因為很多因素,身體對它都可以產生不同的感覺。所以…物件,就算身體,都不能證實自己的存在…只有感覺,我思才能故我在。」

「我思故我在……?」孫玲喃喃自語…我思故我在…她努力思考,好像找到點端倪。

辛天然:「當身體都不可以盡信,那只有自己的思想與感覺,才不會欺騙自己,確認自己的存在……套在妳今次的約會上,師兄鋪排的一切,如此完美,知識論給了妳錯覺,認為會很開心,可惜結果不如妳所想,所以妳很失落…」

孫玲霎時頓悟,反問辛天然:「但愛情真的是知識論嗎?就算同一個人,同一束鮮花,當送的地方不同,感受都不同!所以愛情是認知論,我不應著眼於師兄的安排而下定論,而是隨著感覺而前行!自己還未算很喜歡他時,就不要因為他所做的事而迫自己走下一步…因為感覺比物件事情更可信,right?」

辛天然咀角一揚,說:「高材生對舉一反三這回事確有一手。」說罷又點了根煙,抽了口。

孫玲望著辛天然,說:「看著你這得意洋洋的衰相,我想這刻抽口煙,一定很爽。」

辛天然把煙包遞過去,瞪著眼點點頭,如劉華一樣,孫玲卻耍手說:「說笑了,香煙還是很臭。」

辛天然也沒有理她,靜靜地享受這支煙。

突然,孫玲說:「不如我們一起上大學吧!」

辛天然給”這突然”嚇得咳了兩聲,說:「那邊廂妳有戀愛問題,這邊廂妳又說上大學,妳果真給師兄弄致神經失常。」

孫玲說:「不是神經失常啊,而是當你剛才抽煙時,我在想,要不是有你,我今晚不知要苦惱多久。可能我會找其他朋友分享這件事,但我想她們只懂安慰我,告知我很多令人有錯覺的經驗,令人更迷惘,而不知應否繼續發展下去,但卻不能如你般跟我分析,找到事情的根源,讓我自信地繼續下去。我很珍惜你這位朋友,我真的不想我們的感情會因為距離而變淡,所以一起上大學吧!」

辛天然說:「妳真自私又現實,可以變淡的感情根本不算什麼,況且,要是如妳所說,妳不上大學便成,幹嗎要我陪妳癲?」

孫玲有點唏噓:「對於讀書這回事,我要依從父母,在未完成大學前,我沒有多大選擇權…但你不同嘛,你自由自在,況且讀書對你來說,也不算壞事吧?」

辛天然抽多口煙,說:「多謝妳的賞識,但妳放棄這幻想吧,我讀書不成的。」

孫玲卻反駁:「沉思錄,我思故我在這麼難明的東西你都懂,同時能應用,我不認為課本能難倒你!況且,我也是試過抽煙才說不成,你也未試過盡全力讀書,為何說不成?」

被自己的論點反問,辛天然一時無言以對,唯有說:「好,這次讓妳贏,是我懶。不跟妳爭論,走吧!」說罷辛天然已經轉身走。

辛天然罕有地服輸,孫玲份外高興,跟著辛天然,不停說:「讀書吧!讀書吧!讀書吧!讀書吧!」

「哎呀!妳煩不煩呀妳!」辛天然加速,為求避開孫玲,但她卻死命狂跟。

二人一直在這條路上邊說邊笑,一直纏繞下去。

“用十塊磚 建造戲院 讓木偶有一段奇綠 讓眼睛接受眼緣
一生聰明 投入去造手卷 不會期求計算 是暖爐便暖
多心的人陪著要開心的人 如何如願 蠢一點便完成我志願
我要愉快 祝我愉快 請拖著我手 你要愉快 給你愉快 請拖著我手
但求像一塊木頭 不必比水晶球通透 別要走 直到天使會愛上木偶
別要走 讓你將我變作了木偶” 
https://youtu.be/5U1-OCaI6gg

待續

本故事全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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