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六回

German比Mango大三年,因為一次機緣巧合,他代表公司到大學舉辦招聘講座而認識了Mango。Mango在講座中表現出眾,在過程中主動回答講者的提問外,事後亦積極發問,令German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當時年紀較輕,身上的散發青春氣息尤其令German着迷,他於是故意對Mango提出的其中一項問題假裝無法即時回答,藉此索取她的聯絡方法,作進一步發展。

German外貌不凡又事業有成,對當時仍是大學生的Mango來說,自然比其他同為學生的追求者出眾。German追求不久,Mango就投降了,答應成為他的女朋友。每逢假期,German都會帶Mango出國旅行。German深知Mango熱愛觀看自然現象,曾特意千里迢迢走遍大江南北,跟她一起觀看北極光、融凝冰柱、鐘乳石洞,甚至連難得一見的乳房雲、幻日及火彩虹等,他們都有幸看到。然而Mango最常欣賞,卻一直沒機會的,反而是普通的下雪。

所有人都以為這對金童玉女一定會長相廝守,可是Mango大學畢業後,卻突然不辭而別,舉家移民到加拿大。她在離開前沒告訴German此事,直到German一直無法聯絡上Mango,German才在她的朋友口中得知此事。German大受打擊,因為他深愛Mango,為她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及心力,一直事事為她着想,專心一意愛她,沒料到竟被無聲無息地撇掉。

在突然失去Mango的這段時間,他不時會想起她,觸發傷感之情。為了逃避情傷,他於是每日留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即使間中沒有工作,也會到酒吧流連而不願回家。他在事業上突飛猛進及成為歡場浪子,其實正是由此而起。





然而每星期總有一日無法逃避,在星期日的下午,他就得面對現實。「或許她走得太匆忙,稍後有空就會聯絡我。」German經常這樣安慰自己。他想起跟Mango一起的時候,最大的遺憾是無法跟她看到下雪。憶起這個遺憾,他在假日為Mango製作了一整盒的雪花剪紙,希望能稍作補償。在眾多雪花內,German挑選了一塊有點像「宮」字的,在上面寫了一節「新詩」寄託情感:

「送你一瓣的雪花
再想想如何
維繫遠遠,愛念綿綿
期望你願留下」

German估計,熱愛文學的Mango看到這段優雅的文字後,或許會回心轉意,再次跟German聯絡吧?

***





German昨晚在沙發上一睡就睡到天亮,不,並不只是天亮,他實際上醒來之時,已是中午時分。還好今日是假期,他並未有因此而遲到,雖然German間中不回公司其實也沒有人會理會。

屋內的音響正傳出某流行曲,或許正因如此,他才會夢到那段往事。不知道是因為一晚的時間過去,還是受到這段回憶的刺激,German又故態復萌,變回平日的他。他心想,Mango其實也不是那麼值得思念,一切由她而起,根本無須為傷害了她而愧疚吧?想起來,當年他竟花時間製作雪花剪紙,還想盡辦法去哄騙她的朋友供出Mango的聯絡地址,也甚是無聊。到頭來,地址還是靠錢弄回來的,亦令German首次嘗到錢的萬能威力。

回憶過後,German想起臨睡前正看着愛情遊戲程式的畫面。他拾起滑落在地上的手機,發現畫面在不知不覺間經已改變,現正顯示有關那個「獎品」的畫面。對了,其實早在任務二完結時,神秘男子已提醒German,着他想好獎品內容。雖然German當時辯稱他對獎品並不在意,但某程度上他正是因為獎品才會如此在意遊戲。因着這個提示,他回憶起當日神秘男子解說時的不快片段,他們二人的對嘴,其實就是由那時開始⋯⋯

***

神秘男子說明過愛情遊戲及主辦機構H會社的目的後,再次開腔以新話題吸引German:「你似乎仍對是否參加『愛情遊戲』有點猶豫?讓我多告訴你一樣有趣的事吧,就是如果參加者能成功完成六項任務,除了那1,000萬元獎金之外,其實還會獲贈一項再多錢也買不到的獎品。」





German本來正逐漸相信這名神秘男子,卻因着「再多的錢也買不到的獎品」這句話而有點倒退。他不禁嘴角上翹、不屑地冷笑起來,除了愛情,German自問對錢也有相當的認識。他不忿地說:「不要說笑了!魯褒的《錢神論》有云:『有錢可使鬼,而況於人乎?』現世間的所有事物,總會有個價格——貞節有價,人體器官甚至人命也有價,問題只在於高低。你覺得世上真的會有錢買不到的東西嗎?」

「我當然相信,你也最好相信,不然你早晚會後悔呢!」就金錢這個議題,神秘男子透過電話顯示出堅決的聲音,反對German的想法,然而他無意跟German糾纏下去,立刻把話題拉回遊戲,並半帶挑釁地直問他的意向:「既然你對自己的愛情及金錢觀這麼自信,那麼你應該會參加這場遊戲來示範給我看吧?放心,雖說是真人遊戲,我們只會把過程用作內部研究,不會隨便公開,而遊戲的內容也不會涉及犯法或不當的行為。」

有人說別人是一面鏡子,你最討厭的人,其實很多時正擁有跟你相似的特質。打從這名神秘男子不再客客氣氣後,German就開始對他產生討厭之情,他最痛恨自大的人,男子竟膽敢挑戰他的愛情及金錢觀,令German深深不忿,決不能就此放過他。German本來已有一點興趣參加這個遊戲,既然參加遊戲沒有什麼損失,輸掉只需退回那筆鉅款就行,German這陣子又悶極無聊,再加上男子囂張的態度,German於是下決心,不單要參加這場愛情遊戲,更要以最簡單的方法大勝歸來,讓主辦機構受盡屈辱!

German雙眼閃出充滿戰意的光芒,傲慢地回應:「不會公開嗎?那真可惜啊!世人看不到我的風采,也看不到主辦機構安排的遊戲有多無聊,哈哈!」

「你現在就即管笑吧!如果你無法完成這些『無聊』的遊戲,我們將會收回你戶口內的1,000萬元,到時候你就笑不出來,更會如喪家之犬般哭着來央求我們放過你呢!嘿!」

「哼,只要是跟愛情有關的任務,根本不可能難倒我,那1,000萬元我是收定的了。還有,你剛才說的獎品,也一定是我的囊中之物。咦,對了,那『再多的錢也買不到的獎品』到底是什麼?你不要再賣關子了。」German問。

「我沒打算賣關子,在我們對話途中,我們已為你的手機安裝了『愛情遊戲』的應用程式,只要把它開啟,就能看到其他有關愛情遊戲的詳情。說起來,任務一快將開始,我們的對話也就此打住吧。祝你好運,呵呵呵!」





「這點小事我才不需要動用運氣,單靠實力就能完成了。再見!」臨切斷通話,German仍不忘給予神秘男子最後一擊。

對話完結後,German發現手機果然如男子所說,已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安裝了「愛情遊戲」的程式。這個主辦機構看來並不簡單,能調查到German的電話及戶口外,還能自行為其手機安裝軟件。German自以為正使用最新型號手機及作業系統,又絕少安裝不明來歷的程式,理應較為安全,但還是敵不過這奇怪組織,或許這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還好,German深明電腦保安總有其不足,所以重要的檔案只會儲存在離線裝置,手機內慶幸沒有什麼機密可供洩漏,但這回事之後,他知道H會社絕不簡單,看來今後的行動也要小心一點。

他把手機程式打開,畫面立時彈出了一段詭異的動畫,並且無法跳過。German不禁納悶,都這個年代了,人們的耐性大不如前,網頁已因而不再流行播放長長的Flash動畫,這程式竟然這麼老套,仍強迫人家看動畫?更令German不滿的,是那長長的動畫並非什麼有趣片段,只是一些多邊型圖案到處旋轉,最後組成「H會社」的字樣,真要命!

無聊的動畫終於結束,畫面接着顯示初始訊息:「歡迎你參加『愛情遊戲』,請選擇語言——」German日常生活及工作也接觸英文為主,本想選擇英文,但他在選單中一直往下看,中文、日文、法文、德文、俄文⋯⋯連尼泊爾語、塔加拉語也有,卻獨獨沒有英文。German因着那男子的說話及長長的動畫早已火起,這時終於按捺不住,激動得吐出多句粗口,繼而大罵發洩不滿:「怎麼搞的!竟然沒英文!這是什麼鬼程式!」

German曾有一刻考慮過放棄遊戲,那就不用繼續受氣,但想了想,正因為這個遊戲令人如此氣憤,他更不能就此放過那個組織。他早前不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決定參加嗎?說不定這些怪異的設計正是針對着他而來,故意激怒他也是遊戲的一部分,那他就更不能隨意放棄。German於是退而求其次,有點不情願地選了中文,畫面亦轉變成遊戲的第一頁說明——

「本遊戲顧名思義,是有關愛情的遊戲,參加者需要在過程中,完成跟愛情有關的任務。本遊戲由『H會社』主辦,我們希望藉着此遊戲⋯⋯」German才看了數句,已感覺到這頁文字冗長不堪而且不含重點,大都從男子口中聽過了,於是未有看完就按「下一頁」。

「參加者每完成一項任務,獎金將會增加,最高可獲$10,000,000獎金及特設獎品一份。詳細的獎金變化如下:
完成一項任務:獎金$5,000
完成兩項任務:獎金$15,000




完成三項任務:獎金$50,000
完成四項任務:獎金$200,000
完成五項任務:獎金$1,000,000
完成全部六項任務:獎金$10,000,000及男神/女神一名」

German緊皺眉頭,為「男神/女神一名」一詞感到疑惑。難道這就是神秘男子所說的「再多的錢也買不到的獎品」?這個H會社也太亂來了吧,獎品竟然是人?這是不合法的吧?由於這頁已經沒有其他資料,German再按「下一頁」,期望有更多有關獎品的說明。

「在每項任務開始前,程式將顯示該任務的名稱,參加者這時有五分鐘時間選擇『參加』來挑戰下一級獎金、或『退出』來拿出已累積的獎金(任務一除外),而任務的實際內容將會在選擇『參加』後才會詳細顯示。請注意,當參加者選擇『參加』而無法完成任務的話,遊戲將即時結束並失去已累積的獎金。在遊戲結束後,我們將於你的戶口取回扣除獎金後的款項。如戶口結餘不足,我們將以任何認為適合的方法取回或補償有關差額。」

German的心思已完全被女神一詞佔據着,儘管這頁文字看來相當重要,他卻沒有細心閱讀。他自信必定會完成遊戲,退出及失敗那些東西根本與他扯不上關係,他草草看過後又跳到下一頁。

「說明到此完結,你決定要參與『愛情遊戲』嗎?」

「喂!那到底『女神』是什麼?」遊戲說明竟然就此結束,並未有詳細解釋「男神/女神」,German不滿得大叫起來,即使根本沒有人會回應他。他氣憤得站了起來,同時舉起右手,一怒之下正想把手機摔向地面⋯⋯





***

German最後當然沒有這樣做。冗長的開場動畫、語言選擇中沒有英語、顛三倒四的說明次序等,顯然都是男子的奸計,想要激怒German令他發火摔掉手機。不過,German想起那些「港女」發脾氣摔手機後,最後還不是要悻悻然拾回手機?壞了的話更要花錢(或花男朋友錢)維修或買一部新的,簡直自找麻煩。男子一定是故意如此作弄German,事成的話就能在背後加以嘲笑,他才不會中計。

雖然由遊戲開始至今,H會社仍未有說明「男神/女神」是什麼,但字面上其實是也足夠清楚了。German猜想獎品其實就是一個人,而能夠獲得這項獎品,就是說能令這個人對自己死心塌地。

自從跟Mango分開後,German並不是不想找尋另一段真愛,而是他多少害怕再次付出。付出過後,對方也難保會一走了之,實在是浪費時間。要他這隻「沒有雀的腳仔」甘心再次降落,不是不可能,但總要值得,對方最少要到達女神級數,還要保證從一而終、不會背叛他。沒料到,愛情遊戲的獎品竟能完全符合German這個近乎不可能的要求。儘管他覺得事情不太合理,但現實從來比小說更荒謬,既然H會社這樣說,他們總有方法辦得到。

程式這時要求參加者輸入「男神/女神」的詳細要求,這不只代表German的猜想沒錯,他更能自訂女神的性格及特徵。German雙眼閃出亮光,高興得二話不說就按下「開始」,畫面亦立時轉為要求German作出第一項選擇:

「請選擇獎品:男神/女神」

(試讀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