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鐘。

17:59

點擊”17:59”,彈出圓型的時鐘。

我抱著包包,盯著秒鐘一下一下地跳撥。

50、51、52、53、54、55、56、57、58、59、六點鐘下班!





我迅雷不及BitComet的速度衝出公司大門,瘋狂地按升降機制,其實多按幾下升降機並不會跑快點,只是發洩焦躁感。

衝出升降機門,左顧右盼,目光落在靠牆站的男生上。阿偉的右手專注地滑著手機,左手拿著濕漉漉的傘子。

「喂。等了好久嗎?」我輕拍他的背。

「嗯……讓我打完這場。」他仍然專注地滑手機,沒正眼看我。

「雨好大,不如我上去拿傘吧?」我看著街上狼狽的人說。





「好了。」阿偉把手機塞進牛仔褲袋,左手摟住我肩膀,右手打開雨傘,把我拉出街道上。我有點愕然地抬頭看著他,頭頂不小心撞上他的下巴。

「啊!我真的很討厭跟你這種小不點在下雨天一起走!」他笑著把我肩膀上的左手移走,粗魯地揉我的頭。

我狠狠地瞪著他,用力地走路,水花濺得我們兩腳都濕透了。

「你……!我等下要去見阿媚啊!」他低吼。

「用一個性感的形象去見他,說不定她就迷上你啊!」我搶走他手上的雨傘,推他出雨傘下。





「用一個性感的形象去見他,說不定全世界的男生都迷上你啊!」他搶回雨傘,大力把我推出馬路。我失平衝地跌出馬路,心想著「你就是全世界啊……」,倏然一個黑影從右邊閃出,我的脖子被從後勒住。

「對不起。」阿偉滿臉歉疚地說。

我呆呆地看著他,組織剛才幾秒發生的事:全世界都沒迷上我,我迷上他,他沒迷上我。

「喂。沒被車撞,腦袋就壞掉了麼?」他敲一下我的頭。

「沒事。」我對他笑笑,靈魂已經回歸肉體。

我們靜靜地走到巴士站,剛才差點被車撞,心裡猶有餘悸。

他停下腳步,看著我,我困惑地回望他。我很喜歡看他的嘴巴,上唇中間有點嘟嘟的,輕碰著下唇,有點可愛。

「啊……這個。」我差點忘記見面的目的,把盒子遞給他。





「謝謝啦。這個超好吃,全世界最好吃,阿媚一定喜歡。」他打開盒子,端詳著裡面的巧克力。

這是我朋友阿哲造的手工巧克力,他的店裡每天只賣10盒,不能預訂,每天開店前門前都有好長的人龍。縱使買到的只有10個人,在他店前「到此一遊」式拍照的人也不少。

中學時,阿哲每星期都會把巧克力放在教師桌上,讓同學試味。同學卻用來當遊戲的懲罰,害我花心思故意輸掉。阿哲發現後,每星期都會特別地給我一盒試作品,讓我評價。這些試作品充滿了各種地雷,若果沒有成品補償,我才不幹這苦差咧。現在這麼受歡迎,也多虧我當了好幾年白老鼠,現在我還是一隻白老鼠,每星期收到一盒正常販賣的巧克力和一盒試作品,這就是所謂的「一啖砂糖一啖屎」 吧?

有一次,阿偉看到我的包包裡有巧克力,向我討了一顆,他就經常偷偷地在我包裡拿走一兩顆。為免他拿錯了試作品,我沒好氣地每星期把正常販賣的那盒巧克力直接給他。我喜歡的東西,變成他喜歡的東西,感覺比吃喜歡的巧克力好。

晚上,阿偉發了一則短訊給我:「阿媚很喜歡那盒巧克力!果然我喜歡的她都喜歡啊!」

但我和阿偉都喜歡的東西,變成她喜歡的東西,這感覺一點都不好。

「那就乘勢追擊,跟她表白怎樣?」我表裡不一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跟她表白了?不過說來也是,情人節送巧克力,當然會表白,誰都想得到。」他一個勁兒地說。
空氣凝固了。

「她怎麼說?」我怔怔地吐出幾個字。

「我成功了!」興奮的他後面還加上幾個笑臉幾個心。

全世界都崩塌了,我盯著模糊的手機屏幕打字。

「我一直都喜歡你。」

雖然我知道他不會因為這句而喜歡我,但很想說,不為任何結果,只是很想說。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按下「確認」送出吧」我對自己說。





呼~

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

「唔?」吸了半口氣,手機震動了,我反射性地接聽。

「喂?」

「啊。」我嚇到語障了,別在這重要關頭堵我啊!

「呃……我想說,那盒巧克力你吃了沒?沒吃也關係,其實應該親口跟你說的……我喜歡你。」

阿偉怎麼跟我表白了?這是哪門子的惡作劇?原來女主角是我嗎?

等等……這聲音不是阿偉……是阿哲!





我連忙打開那盒試作品,只有巧克力。

「你在巧克力裡放東西了?」

「是啊。一張紙條,在巧克力上面的。」

「該不會是販賣品那盒吧?」我抱著一絲希望地問。

「是啊。你吃著地雷看到紙條,會拒絕我吧?」他清晰地打破我的希望。

「好吧。我們交往吧!」反正世界都毀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