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覺得是一段輕狂歲月,
內容精彩充實。
 
老來在老人院,
向各大院友說「想當年啊……」的回憶也絕不失禮,
他對自己所做的事
從沒後悔。
 
請問,
還想怎樣?





 
 
 
當學聯把一片片西瓜切成星星形,在生果盤上擺放漂亮時,兩個女待應在水吧枱前興奮的交換情報。
「我剛才領人客去Party房,你知道我碰見誰?就是當今的灌籃男神!」
「卓志遠?」
「他真人實在太帥,起碼有六呎一吋高!」女待應神魂顛倒地說:「跟他一起來玩的朋友,應該也是籃球員,每個人也長得很高大!」
「我要找他拍照!」
在一旁聽着的男待應,兩眼也在發亮,「我有看卓志遠的電影!他在戲內一招反手穿針,真是有型得要命!我也要親眼看看他!」
「一起來啊!」女待應說:「我現在遞飲品進Party房,你們一個遞生果盤、一個遞花生薯片,就可順理成章的內進了啊!」




女待應望向水吧內安靜得出奇的學聯,問了他一句:「學聯,你也來看星嗎?」
學聯搖搖頭笑,「不啦,我對男神沒興趣,有女神出現才通知我吧!」
三人神情亢奮地離開後,學聯垂下眼繼續切星星狀,暗暗嘆口氣。
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是,他也認識卓志遠。
 
 
中學年代,有五個男生難得投契。
學聯和乾坤是相識已久的朋友,另外三個人則在學校食物部結識。他們是梁日照、薪火和卓志遠。大家總在早上買同一款腸蛋麵走蔥加魚蛋辣汁,久而久之,彼此就在餐枱上發現口味一模一樣的對方,偶爾攀談,竟又頗為投契,幾個人校內校外便經常走在一起了。
卓志遠是不折不扣的籃球迷,除了是學校籃球校隊的副隊長,每逢電視上有NBA賽播放,他可以約會不來、小便不出,更試過連學也不返。大家認定他會加入香港代表隊,為港人爭光,然後……一如大部香港運動員的命運,窮得要去領綜援。
梁日照屬於思想型,在五人之中,說話最少,但永遠一鳴驚人,開口例必是耐人尋味的精句,每每教人茅塞頓開,又或者嚇到毛孔閉塞。他和總是停不下來的卓志遠,正好一動一靜。大家一致覺得梁日照會是個餓死街頭的潦倒文青,只因香港人心目中,寫財經書、流年運程、夜場指南才稱得上是作家。




至於薪火,他算是五人中最成熟的一個,不大瞧得起同年紀同學的一切行逕。但是,若他對方把對方視為朋友,就會把武裝了的自己放鬆下來,玩得很癲很放。
在校外,五個人最愛在午膳時間,火速買個飯盒,就直奔進網吧打Online遊戲,五人連線成一戰隊,跟網吧內的其他學生鬥過你死我亡。
在校內,五個人最愛在課室內聚賭玩三公,由坐近班房門的同學義務把風,因他坐的位置可遠遠見到老師前來,及時向大家通風報訊。
有一天,把風的同學沒上學,大家也不以為然,在小息又玩樸克,訓導主任黑狗突然無聲無息的淹至課室門口。面向門口薪火縮得最快,將他的手握的三張牌迅速放進校褲袋內。
背對門口的卓志遠大聲取笑他:「嘩!怎樣啦?你以為自己是賭神啊?」
黑狗走到薪火面前,用毫無頓挫的聲音說:「拿出來!」
卓志遠嚇得面青口唇白,薪火似被幾枝AK47指住一樣,乖乖從褲袋搜出那三
張樸克牌來。
正值這時,替大家走去食物部買汽水的乾坤,剛好折返課室,在課室門口見狀大驚,學聯以眼神勒令他馬上離開,以免被黑狗逮住,節外生枝。
一行四人,加上在課室另一邊玩鋤大D的三名女生,一併被帶到訓導處門前。三名女生首先進去行刑。四人在門外等候之時,乾坤鬼祟地走過來探望。
「事態嚴重?」乾坤憂心的問。
學聯一臉沒趣,「捉姦在牀,無話可說了啊!」
「不如大家坦白從寬,請求黑狗原諒好嗎?」乾坤替大家想開脫辦法。
「算了吧,人狗殊途啊,聽天由命就好啦!」學聯也不乎的聳聳肩。
並排而站,比四人高足半個頭的卓志遠,暗暗嚼起一片香口膠,「最多也是記大過了吧,你怕黑狗趕我們出校嗎?」他把包着香口糖的錫紙揉成一團,以射三分球的瞄準姿勢,準確把紙球拋進附近的垃圾筒內。




薪火開口:「你是男籃副隊長,為學校拿過不少獎牌,萬千寵愛於一身,連黑狗也要忌你三分,當然半夜敲門也不驚,我們這些卻是平民百姓呀!」他苦着臉,像生吞了一打田雞似。
乾坤愈想愈不安,「黑狗知不知道我有份?」
「放心吧,你不在場!」學聯啐他,「你千萬別告訴我,你打算向黑狗自首!不要迫我封你做男神啊!」
乾坤的神情居然有着幾分矛盾,好幾秒才搖搖頭,「當然不會。」
這個時候,三個女生從訓導處步出,各人無精打采,臉上卻毫無悔意。
學聯問:「怎樣了?」
「一人一個大過。」一個嘴唇上有很多暗瘡的女生回答他:「那條死狗叫你們四個進去。」
學聯勸告乾坤:「你快回課室去,這件事與你無關,記住了。」
乾坤無奈苦笑一下,只好轉身而去。
黑狗坐在他的大班桌前迎接四個男生,他臉上永遠木無表情,總叫人懷疑他患上肌肉僵硬之類的病症。他問:「你們知道聚賭的後果嗎?」
一直不說話的梁日照,忽然從喉嚨綻出一句:「輸錢。」
三人忍不住想笑,又要死忍住笑意,因而露出很慘的表情。都說梁日照一開口就是精句,他也可真是個冷面笑匠。
「一人記兩個大過。」黑狗直勾勾地的向四人說:「出去!」
各人面面相覷,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對方。誰也從沒想過黑狗會罰那麼重。但幾個男生都是傲骨,誰也不肯開口向黑狗求情。
正欲離開,黑狗目光落在學聯臉上,「學聯,你留下。」




學聯只好停步,薪火、卓志遠和梁日照向學聯交換一個眼色,步出門口。
訓導處內,學聯和黑狗兩人獨對着,學聯猜不透他用意。
黑狗一貫的冷酷沉着,聲音不高不低:「除了你們四人,還有誰跟你們玩三公?」
學聯有點詫異,否認着說:「只得我們四個。」
黑狗牽一下咀角,「是乾坤吧?」
學聯用詞很小心,「訓導主任,乾坤當時不在課室。」
「你們四人在玩,但桌上卻有五門,所以,我相信有漏網之魚。」黑狗咄咄相迫:「得過且過,並非我的一貫風格。」
學聯心裏暗暗叫慘。
一鋪牌完畢和下一鋪牌之間,學聯趁着洗牌時叫乾坤去買汽水,桌面上卻依然放着乾坤的那副牌。不能否認,黑狗的觀察力很強。
「乾坤和你們是一伙,一同吃喝玩樂,一定是他。」黑狗說:「別跟我講義氣這些廢話,你供出來就可以。」
我不說。」
「我也可以逐一問卓志遠、薪火他們。」
「別玩這些白色恐怖了,你要殺一儆百是吧?我承擔一切責任不就好了?」
「做朋友的替死鬼,代價未免太高啊?」黑狗牽了牽嘴角。
學聯緊緊抿着嘴巴,黑狗也知他不動搖,揭開了學生紀錄冊,端詳一下說:「難怪!乾坤在本學期初測驗作弊,已記了一個大過,再添兩個,他會被趕出校。」




學聯不出聲。
「既然如此,我只好秉公辦理。」黑狗說:「我會再記你一個大過,原因是……隨便吧,侮辱師長?……你知道自己不用再上課了吧?」
「隨你的便!」學聯並無求情的打算,打開了門便離開,當他走出門外,忽然轉過身去,用懊悔的語氣對黑狗說:「嗯,訓導主任,我要向你說抱歉。」
黑狗露出得勝的神情,「你還是……」
「我忘記侮辱師長了!」
然後,他大刺刺的向黑狗豎起中指,大聲講了句四字粗口,長廊外路過的學生也聽得見,然後,在黑狗作出反應前,已砰的一聲用力關上門。
步回課室途中,學聯依然不相信自己被停學了。無聊時玩幾局樸克牌,竟有這樣的下場,一切發生得太快太快。 學聯令自己冷靜下來,才走進課室,乾坤、薪火,不同班的梁日照和卓志遠都聚在那裏,幾個人圍過來,異口同聲問怎樣了?
「停學。」學聯執拾書包。
「不是記兩個大過嗎?怎會停學?」乾坤雙眼瞪得像圓鈴般。
「黑狗不是叫我留下嗎?」學聯淡淡說:「我暗中向他做粗言手勢,卻給他發現了,多記了我一個大過。」
眾人有一下無言,乾坤開口責備:「你太衝動了!」
學聯心裏有種淒然,「我知道。」
卓志遠熱心地說:「我們一起去找黑狗,替你求情!」
學聯搖了搖頭,「你們還不清楚黑狗的脾氣?他決定了的事情,你用槍管抵着他的狗頭,他也不會改變,別讓事情變得更壞了。」
眾人沉默下來,明暸那確是實情。




 
 
步出校門,學聯的心才開始慢慢難過,想到自己在這裏度過了的四年,學聯雙眼濕潤了,想想其他無關痛癢的事,才收回淚水。
離開了學校,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附近一個公園內的長椅呆坐,直至午膳的鐘聲響起,當跟他穿相同校服的學生湧出,學聯突然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急急離開。
晃到傍晚才乘港鐵回九龍灣,一進家門,還未關上門,父親暴躁的聲音傳來:「你學校打過電話來!」
學聯不感意外,只得坦然說:「我被停學了。」
他已準備父親會一記耳光摑過來,而他也打算不閃不避的迎接。但父親沒那樣做,反而放輕了語氣:「你這老半天去哪裏了?為什麼關了手機?」
學聯心裏動容,忽然明白,父親只擔心他會一時看不開而已。
他慚愧得無話以對。
「我一向不喜歡你學校的辦事作風,通知我的那位校務處小姐,態度惡劣得像黑社會,這種學校不讀也罷!」父親的神情憤憤不平,「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你少擔心!」
學聯的心情紊亂得像彈珠機內的鐵珠,父親在他最傍惶失措的一刻,竟站到自己身邊來。
他不自覺的垂低了頭,「我會盡快找一間夜校繼續進修。」
「沒關係,人生的路很寬廣,也不是只有一條直路可走。」父親神情得戚地說:「你老爸當年也是小學未畢業就出來工作,還不是好好的?」
學聯啼笑皆非。
其實,他知道父親心中有多失望,只能用加倍的笑容去中和它。
這時候,客廳的家居電話響起,父親看看來電顯示,「對了,你老半天關上手機,你同學打來家裏找你幾次了,快回覆他。」他把話筒遞給了學聯。
學聯看到來電顯示,是乾坤的手機號碼。
當然是。
「你死哪裏去了?」乾坤尖聲臭罵。
「手機沒電。」他說謊,他只是關了電話,不想讓任何人找到。
「你老哥明知自己太老,就隨身帶尿袋啦!」乾坤口裏依依哦哦的:「我拿了夜校資料給你,我在你樓下的噴水池,坐到人都風濕了!」
「好,我現在出來。」
學聯跟父親說一聲,他讚許說:「你同學為人真不錯。」
「他名叫乾坤。」學聯的心情放鬆下來,首次向父親介紹:「我最好的朋友,乾坤。」
 
 
被學校退學後,學聯在找了一份速遞包裹的工作,晚上則在一間夜校繼續讀書。生活平穩。
幾個同學各有發展。最沉默寡言的梁日照,居然在全港最大規模的出版社,推出了他第一本小說!幾個朋友也得到了這個大作家的贈書,看後不禁失笑。小說的內容,實則是他平日交給老師的周記和作文,只不過加多了潤飾。眾人一邊悲嘆香港文化界開始墮落了,一邊又蠻替他高興的。
最不可思議的,要數到籃球狂卓志遠。他在學校多讀一年就轉校了,大家也失去了聯絡。豈料,學聯和乾坤有一晚看電視時,竟見到卓志遠出現在一個健康飲品廣告中,動作流暢但表情生硬地打籃球!兩人為了那支廣告笑足一晚。怎也想不到,後來竟有電影公司看中卓志遠,找他拍了幾套賣座電影,如今他已成為許多少女心目中的男神,名成利就,身價不菲!
見到兩位舊同學出人頭地,學聯替他們真心高興,卻也承受了莫大壓力,彷如對鏡自憐,擔心自己平平凡凡便會度過剩生。
一生人首次得到速遞公司發月薪那天,他先撥了三千元作家用,另外,又偷偷留起一千元,準備儲半年後,給父母結婚廿五周年作現金賀禮。
然後,他首次用不是爸爸給的零用錢,而是自己親手賺回來的錢,在騎師告偉達身上,下了一千元的重注。
最後,告偉達的熱門馬果然不負眾望,學聯買的獨贏一賠四,一場賽事賺了三千多元!他簡直樂瘋了,當晚就想請乾坤去海鮮酒家大吃大喝。
乾坤卻把他拉去廉價的和民居酒屋,點了價值一百多元的二人特價套餐。
「我們為什麼不去吃魚翅撈飯,要吃石頭飯?」學聯望着餐牌苦笑。
「這是你出糧的第一天,不用那麼揮霍啊!」乾坤又罵:「而且,輸錢皆因贏錢起,你遲早會出事!」
學聯簡直覺得自己好像多了個阿媽。
「你忘記了嗎?我的志願,就是賺很多很多錢!」他說:「有機會賺錢的,我也不會放過啊!那匹熱門馬超幾超班,輸少贏多的吧!」
「我沒你那樣貪心,賺了錢只想儲起來,防範於未然。」
學聯知道他貪圖安逸的性格,他可不是說笑的說:「我不如找你做理財顧問就好了。」
「千萬不要!你是天生的賭徒,免得你覺得我阻礙你的……」乾坤想了一想,苦笑,「發達之路!」
學聯也不知是生氣或是好笑,「好了,魚翅撈飯可不吃,但你至少也陪我飲兩杯吧?」
「當然奉陪到底!」
 
 
兩人走出旺角和民,皆腳步浮浮,但彼此又不認醉,跌跌撞撞的,只好不停攙扶對方。
走了半條街,見前面上海街的街角有個小公園,就走了進去,坐到一張長椅上,等酒意散去。
這地方只有八百呎不到,放置了三張長椅,種了幾棵瀕臨枯死的盆栽,就稱作公園了,狀甚可憐的。公園門口外就是馬路,中間也沒有屏風阻隔,坐在這裏只能吃灰塵,不用妄想能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這個公園真的半點也沒公園應有的休閒氛圍啊。
「到底,這個公園建來幹麼?」乾坤忍不住問。
學聯心裏也有同一個疑問,他苦笑說:「也許,由於這裏面積太小了,沒法子建樓,又不好空置,就建一個公園吧!」
「為什麼不建一座公廁?公廁所佔的面積相差無幾,但實用性總比這個公園大得多了!」
學聯想了一想說:「因為,建公廁要花上一大筆錢,要找專員打理,日後更要面對一大堆的維修問題。所以,建個簡陋的公園,就能一勞永逸了!」
乾坤真受不了他,斜着眼說,「你什麼也可聯想到錢啊!」
學聯反盯他一眼,「這是經濟學,你懂個屁!」
「你懂經濟學嗎?」
「我也不懂,但我講得似模似樣,你吹啊?」
兩人怒視着對方,彼此又不禁失笑。
這時候,公園外的馬路冒起了一下刺耳的剎車聲,只見兩架的士撞在一起,兩個司機走出車外互相指罵,在路邊揚手截車的女人給嚇壞了,慌張離去。
學聯和乾坤一看就知道,兩個司機都是遠遠見到有乘客截車,便像賽跑般衝向女人面前,一架車打算從外線插入,另一架走內線的不退讓,於是,兩車攔腰相撞。
乾坤搖搖頭說:「真羨慕那個女人啊。」
「為何這樣說?」
「有兩架車肯為她停下,多麼難得啊!」他說:「我試過幾次,因為趕時間,走到街上截的士。有一個人會忽然站到我面前不遠,就算有空車,第一架永遠輪不到我。」
學聯不認同他的做法:「只要你越過那人,不用太多,只越過那人十呎,你就可以搶到那輛計程車。你要知道,司機是不帶眼睛的,見到誰先截車便停給誰。」
「我知道,但走前那幾步……我就是做不到。」乾坤說:「我覺得,這個做法很對不起那人,也叫自己很難受。」
「你認識那人嗎?」
「當然不認識。」
「但你覺得對不起那人?」
「我會覺得,我搶了那人的東西。」
學聯一陣默言,他沒有感同身受,他問:「所以,你會等第二架空車?」
「是的。」
「就算你真的在趕時間,有急事都一樣?」
乾坤猶豫一刻,才點了點頭。
學聯心裏很無奈,乾坤顯然想到自己難受的原因,卻沒想過令自己擺脫難受的方法。
是的,他也可以批評他婦人之仁,但也可讚賞他宅心仁厚,意義各異的幾字之差。
雖然,善良在這個年代,也談不上是什麼美德。
但是,擁有這樣的一位朋友,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乾坤問:「同樣情況發生在你身上,你會怎做?」
「那人比我走前幾步,我也一定再超前幾步,務求越過那人為止,爭取到底。」學聯簡單的說:「對着陌生人,我怎麼要受氣?」
乾坤點點頭,「也許,你也有道理。」
「你覺得我很自私吧?」
乾坤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說:「若有一天,輪到我跟你搶的士,我希望你禮讓我一次。」
「一定。」學聯微笑,「你不是陌生人。」
「謝謝合作。」乾坤一臉輕鬆的笑了。
 
 
學校是個短聚短散的地方,很多人結識後會稱兄道弟,一旦換班級或轉了校,就會慢慢地疏遠,什至變陌生人了。
可是,不斷轉換場所,不斷變換人面,才是真實的人生。
每次回想中學的生活,學聯總覺得是一段輕狂歲月,內容精彩充實,老來在老人院向院友說「想當年啊……」的回憶也絕不失禮,他對自己所做的事從沒後悔。
從同事口中,得知卓志遠跟朋友離開了卡拉OK,一直躲在廚房幫忙廚師做自助餐區食品的學聯,才走出來活動。
有些舊人,不用見就不要見,留在回憶裏可能更美好。
現在,他唯一的寄盼,就是下一個服務的客人,就是舒雲。
舒雲很久沒來玩了,她會不會不再來了?
男人的情懷不宜宣諸於口,學聯也不喜歡將情感溢於言表,他只喜歡把他自覺很重要的融入生活之中,並視之為理所當然。就譬如,他連買六合彩,都用了舒雲的生日做固定投注的號碼。
男人既自豪又自憐的某些事,女人永遠不用知道。
 
 
際遇這件事,
本身就很夷匪所思。
你愈強求的,
它愈拒絕要求。
 
你想也沒想的,
就會給你那份不中用的贈品,
用來交換了你一貫以求的心願,
所以,
你永遠不會感到最大的快樂。




----《愛,是樓價最高的細單位》所有連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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