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法證部,楚風洋洋得意地坐在凳上,但施奕行卻累得快要倒下去似的,雙目失去焦點。

「長官,有必要買那麼多百力滋嗎?」

「當然,其實原本我只想買幾盒而已,但超市竟有優惠減價,這種千載難逄的機會怎可錯過?所以只好辛苦你了。」

「但也不需買三箱吧?」

楚風一笑置之,這時候,一位白領女人出來,帶了二人進實驗室。





只見,實驗室內好幾名穿實驗袍的法證人員在努力工作,他們沒有說笑交談,也沒有眉來眼去,室內充斥著的是認真工作的氛圍。

「你們的工作態度真的十分認真。要我這樣工作五分鐘我會馬上死去。」楚風改不了輕佻的態度。

「沒錯,我們是最不能鬆懈的單位,萬一我們遺漏了在證物上的任何線索,那就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所以法證不是人人都做得來的。」女人在抽屜裡拿出當日殺死李偉民的利刀,續說:「我們已經對這些刀子進行了檢驗,只可以說兇手為人非常細密,都沒有在刀上遺下任何指紋。連一點皮膚組織都沒留下。」

聽到這個令人沮喪的消息,楚風竟好像早已料到似的,從容地笑了笑,道:「這個不用說了,我拜託你辦的事呢?」

「那個的話……你猜得對,圖案的確不是原廠雕刻上去的。我用幾把刀作了個比對,發現每把刀上圖案的雕工深淺不一,而且力量分佈很不平均,絕不會是廠家機器雕刻成品;而這些刀子又不是大雕刻家的成品。」女子井井有條的講解結論:「所以可以肯定這是坊間人為的作品。」





「嗯……」楚風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叼著百力滋的他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

良久,楚風吩咐施奕行道:「把刀子上的圖案拍下來。」

「甚麼?」施奕行錯愕。

「你在幹嘛?這是重要的證物,你知道是不可以拍照,更何況你們重案組不是已經有了相關的資料嗎?」

「放心吧,我們三人不說出去就沒有人會知道的,而且這次的案件不同,是一宗與別不同的案件。來吧,讓我們拍張照吧。」





「不行!」女子堅決拒絕,把刀子拿走。

「喂,徐子雅!喂──」

徐子雅離開了實驗室,楚風咬牙切齒握緊拳頭,看上去便知道他十分憤怒。

施奕行見他正怒火中燒,欲上前安撫,但楚風只冷冷道出一句:「走。」

離開了法證部,施奕行拖著幾箱百力滋跟在後頭,雖然他單純得很,但查案的基本程序他也十分清楚,現在線索斷盡,前路幾乎一片朦朧。

「長官,我們……嗶嗶!」

「咦?你的手機響了。」

施奕行拿出手機一看,裡面的相片把他嚇了一大跳:「長官,你甚麼時候……」





楚風露出勝利的笑容,搭著施奕行的肩膀,道:「查案最重要的,並不是這裡……」他指著自己的手上的警例,續說:「而是這裡……」再指指自己的左腦。

「呃……長官,這是甚麼意思?」

楚風差點沒暈倒,道:「呃……先不要管了。你現在拿著這個圖片去圖書館翻查資料,不管甚麼國籍、甚麼年代,又或是甚麼神話或是伊索寓言的也好……總之我要把這個圖案的意思找出來!找不到的話,你就不要回來。」

「是的,長官!我一定會把這個任務做好的!」說畢,施奕行頭也不回的朝圖書館方向離去,才沒走幾步,楚風又把他叫回來。

「還有甚麼任務嗎,長官?」

「你打算把我的百力滋拿回家嗎?」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忘了而已……對不起長官。」施奕行放下幾箱百力滋在地上後,又打算離去。





「啊──!你這個笨蛋!給我拿上車!」楚風氣得兩眼發紅,在街上怒吼!

看來聰明一世的楚風終於遇上對手了。

 

赫爾墨斯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不喜歡跟別人閒聊,也沒興趣和別人打交道。因此,他的朋友很少。

他從沒有在工作上認識到朋友,也沒有去過中學同學的聚會。假日的時候,他喜歡窩在家中看影碟,重溫起九十年代的港產片。然而,他最喜歡的電影,卻不是九十年代,電影業最蓬勃時期的產物──而是揚名中外的《無間道》。

每次重溫這套電影,都會讓他感受到世界的醜惡,一看到梁朝偉和黃秋生在天台上「三年之後又三年」這種矛盾就令赫爾墨斯特別有共鳴;最後劉德華和梁朝偉舉鎗對立那一幕更是經典。

赫爾墨斯一直都覺得沒有人會明白他這種潛伏在社會裡,隱姓埋名只為伸張正義的人的苦處和寂寞。可是當無間道的出現卻讓他從臥低警匪片中找到了共鳴,觸動了內心深處的靈魂。

赫爾墨斯沒有把自己的空虛找個興趣來填補,除了看電影,他基本都不會出去交際,甚至連去夜店喝杯酒也不會。他覺得這十分浪費時間和無聊。





「既然明天一張開眼就是陌路人,那又何必去花一晚時間來空談?」

而且,赫爾墨斯是個很有規律的人,每天七點鐘起床,七點半出去買早餐,然後開始一天的工作,每天準時十一點休息,日日如是。然而,他並不是為了甚麼才規範起自己的作息,他只是因為沒有交際和朋友才選擇早點休息而已。

「下一站是,銅鑼灣……」赫爾墨斯徐徐步出地鐵。今天的人流不算很多,畢竟今天不是週末,所以沒有擠迫得讓人臉貼著臉的情況。

赫爾墨斯離開了地鐵站,今天收到通知要回來「聖殿」,他心裡有了個譜,這大概是宙斯的意思,上個月殺掉李偉民之後,由於風聲太緊,「神樹」的一切行動也被迫取消,現在警方的行動也漸漸放慢起來,所以宙斯應該想計劃下一步行動。

赫爾墨斯在地鐵站附近繞了幾圈,這是殺手們的慣性動作,在返回基地前要確認好沒有被人跟蹤,一旦發現後頭有人跟著,就必須把他們甩掉,或是反跟蹤他們。絕不可以披露出基地的位置。

確認好自己沒有被人鎖定,赫爾墨斯一臉輕鬆的朝目標前進。而他要去的地方,竟然是……

祟光百貨?





他沒有遲疑也沒有迷網,由始至終他的眼神都是十分堅定,他踏上電梯,即使旁邊包圍著自由行的大陸旅客、外國來的背包客,統統都跟他擦身而過,赫爾墨斯也是氣定神閒的向前走。

他一直走到七樓,眾所周知,祟光百貨是沒有八樓的。根據官方的解釋,新翼的八樓在圖則上的設定是一層防火樓層,萬一發生火災,空置的八樓可作一個緩衝作用。當然,坊間對這個講法半信半疑,還穿鑿附會了很多鬼怪之說,而這個八樓的真正用途,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

來購物的顧客去到七樓後如果要再上九樓的話,除了坐升降機,就得使用扶手電梯。他們從七樓上去會到達一個小小平台,平台二百呎不夠,兩旁有兩塊大大的鏡子,然後再沿著扶手電梯上九樓。

那個平台大多都是給一些小攤位擺賣,推銷。時間久了,那些都市傳說也被世人給遺忘了。

赫爾墨斯來到八樓的小平台,今天沒有人在這裡擺賣,平台空空如也,連囤積著的貨物也沒有。

他環顧四周,確定沒有被跟蹤後,走到旁邊的大鏡前,輕輕敲了幾下。

隨即,鏡子伸出一部指紋識別器和一個鏡頭,赫爾墨斯把左姆指放在上面,然後眼珠望著鏡頭。

鏡頭放射出紅外線掃瞄過他的眼珠後,指紋也得到認證,整個過程不到三十秒,在旁購物的顧客都沒有起疑。

然後,鏡子上慢慢滲透出一條小小隙縫,隙縫漸漸擴大成一個直立長方型,赫爾墨斯推開鏡門,等到門被關上之後,隙縫便逐漸消失,變回一面供人照鏡用的鏡子。

赫爾墨斯站在玄關位置,靜靜凝視著周圍的環境。

裡面佈置得像總統辦公室,全都是西式傢俱、影木大櫃、西方壁畫、虎皮地毯,令人感覺置身於白宮裡參觀一樣。

「喲,我們的信差來了!」說話的是一個滿身肌肉,左臉頰有一條駭人刀疤的男人。

「赫爾墨斯?」躺在沙發上,一個長得絕美標緻的女生探起頭來,一看到赫爾墨斯露出甜得讓人融化的笑容,續說:「你回來了!」說畢,她便衝到赫爾墨斯身前來一個熊抱。

這個女生便是雅典娜,她的五官十分端正,肌膚白裡透紅,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清澈明亮,容色絕麗得像個芭芘娃娃一樣完美無瑕。而且她的身材也十分姣好,是標準的模特兒身材,婀娜多姿的令所有男士都沒法抵抗。

赫爾墨斯冷靜地把她推開,眼神沒有因為這個絕美的女神向自己投懷送抱而動搖;相反,雅典娜對他卻是十分不滿:「又是這樣!你怎麼永遠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宙斯在哪?」赫爾墨斯辦事就是那麼乾脆。

雅典娜不屑的望望大廳盡頭,關上門的房間,道:「嘖,在房裡面……」她把話說到一半,好像心有不甘的再把身體埃在赫爾墨斯的手臂上,嬌艷的說:「待會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我知道……」

但很可惜,沒等她把話說完,赫爾墨斯便已匆匆離開,剩下另外兩個人在大廳裡笑得喘不過氣。

「哇哈哈哈──我們美貌與智慧並重的女神第十九次敗陣了,哈哈!」另外一個坐在沙發上抹著狙擊鎗的男人笑得正開。

「算了吧,雅典娜,他是根本就是個絕緣體,你要是寂寞的話……今晚我絕對可以滿足你。」刀疤男走到雅典娜身旁,半挑逗的道。

「波塞冬……」雅典娜好像被他的說話觸動了情緒,含情脈脈的瞇起眼睛看著他,乾柴烈火互相產生出奇妙的化學反應。

正當波塞冬快要吻下去之際,他卻突然痛苦的大叫:「啊!我的腳!」雅典娜毫不留情的用高跟鞋踩在他的腳趾頭上,害他痛得眼淚直流。

「我就是要把這個絕緣體弄到手,你們再給我亂說話,可別怪我不客氣!」

赫爾墨斯進了宙斯的房間,房間內一片漆黑,景物都被神秘的黑暗覆蓋,正常人的話根本舉步維艱。但赫爾墨斯卻對房內的擺設洞悉得一清二楚,憑藉靈敏的身手,兩三個轉身就來到一張桌子前,單膝跪在地上。

「大人。」

「嗯……」漆黑中,一把低沉得令人心裡發毛,讓人雞皮疙瘩的聲音響起:「把口信傳給他了嗎?」

「是的。」

「有沒有把密碼拿到手?」

「是的,我用雅典娜交給我的USB,把電腦裡的一切都複製過來了。」

忽然間,宙斯拍掌兩聲,房間的燈光亮起,頓時變得一片光明。只見,桌子後坐著一個魁梧男子,他臉上戴著一個純黑色的面具,頭上頂著一頭長而捲曲的黑髮,莊嚴的坐在大班椅上。

宙斯緩緩走到赫爾墨斯面前,把他扶起,道:「我的兒子……這次你做得很好。」

「沒有,我只是依照計劃行事而已。」

「他有說些甚麼嗎?」宙斯指的「他」,自然是李偉民了。

「沒有,一切就如雅典娜所說一樣,他不肯就範……即使他知道得到的一切成就都是『神樹』賜予的,也還是想著要反抗。我只好把他解決掉。」

「殺死他的時候,你有猶豫嗎?」宙斯望著赫爾墨斯雙眼,他的眼睛就像掃瞄器一樣望穿對方的心底。

「沒有。」赫爾墨斯堅定不移:「『猶豫』是多餘的感情,我並不需要。」

「這就對了,如果你的心裡對這些該死的人存在著一絲憐憫的話,你也就跟他們一樣。記住,你是我在訓練出來,最優秀的『變革者』,千萬不要讓我感到失望。」

「我是不會讓大人失望的,但可否准許我問一個問題?」

「你問吧,我的兒子。」

「為甚麼要把李偉民殺掉?」

宙斯笑了幾聲,轉身背對著赫爾墨斯,道:「這個問題,你遲些就會明白了。」

對於宙斯的說話,赫爾墨斯是百分之百相信。他對宙斯是忠心耿耿,沒有半點虛情假意的真實。

因為,對赫爾墨斯來說,宙斯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沒有宙斯,他可能在八歲那一年就死掉了。因此,為了報答宙斯,他願意為宙斯奉獻出一切,就算宙斯要他死,他也會立刻從窗戶跳出去。

赫爾墨斯不會計較這樣到底值不值得,因為對他來說,「張日晞」早就在八歲那一年死掉了,現在真正存在著的是「赫爾墨斯」,「張日晞」只是一個掩飾而已。

「怎樣?老頭子有說甚麼嗎?」一推開門,雅典娜嬌艷的臉蛋盡入眼簾,赫爾墨斯輕輕把她推開,坐在沙發上。

「沒有。」

「呵呵,老頭子竟然沒有向你訓話,看來他對你的確情有獨鍾。」波塞冬語帶相關的,續說:「要不是那天我早就在茶餐廳等你,你肯定沒能逃得那麼輕鬆吧。」

赫爾墨斯瞪了他一眼,道:「那只是計劃所需,就算沒有你,我也能完成任務。」

「是嗎?那你為何比原訂計劃晚了二分鐘?我看你根本就不夠資格吧……」波塞冬不斷挖苦赫爾墨斯,而且沒留任何餘地。

「算了,你們兩個就別再吵了,萬一被老頭子聽到就不妙了。」抹著狙擊鎗的男子看不過眼,連忙分開二人。

但波塞冬似乎意猶未盡,一臉不滿的說:「阿波羅你看他那樣子,怎麼老頭子對他就有特別優待?」

「不要再說了。」

赫爾墨斯別過頭,離開波塞冬的視線,轉身走到雅典娜身旁,問:「為甚麼你會知道李偉民一定不會就範?」

「唉喲,親愛的,你想想吧,一個名利心這麼重的人,辛辛苦苦打拼回來,價值過千億的江山,怎麼可能因為你一句說話就把它交給你?」雅典娜安坐在一個有著十幾個電腦屏幕的房間裡,塗著指甲油說。

「可是這原本就是『神樹』的東西。」

「理論上是這樣,可是是他一手一腳把它建立起來,也是他把原本只是一間小小的地產公司,打造成世界知名的地產王國。」

赫爾墨斯沉思了一會,再道:「你一早料到事情會這樣,才叫我沿路線B逃走。」

「你逃得掉已經算是萬幸了,那個李偉民老謀深算,很會用說話來把人迷住的。被他用話語說服的殺手也大有人在。你能把他殺掉真是厲害。」說到最尾雅典娜還是忍不住,熊抱赫爾墨斯的手臂。

「接下來要怎樣做?」

「嗯……你餓嗎?如果不餓的話,我們可以先去逛逛街,再看一場電影,看完電影之後……」沒想到,還未把話說完,赫爾墨斯已瞪著她,害她只好閉嘴。

「嘖!老頭子還沒有下命令,但他好像早已計劃好一切,現在就是等時機而已。」雅典娜撒嬌,續說:「倒是你,我真的很差嗎?你怎麼都不跟我約會?波塞冬想了很久我也沒應約,現在我來約你,你應該開心才對!」雅典娜嘟起小嘴,擺出一個任何人見到都會心動的可愛嘴臉。

赫爾墨斯的眼神像沒有靈魂般空洞,被他盯著的雅典娜從他的眼神裡感受不到絲毫情感:「你很好,很美,只是……作為『變革者』,我不應該對任何人產生感情。」

「又是那老頭子說的話?他說的根本就是廢話,你不要聽他的。」

「你錯了,宙斯說的才是真理。」赫爾墨斯轉身就走,但在離開前,他又冷淡的說了句:「不要再叫他老頭子,他是宙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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