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很多人類搞錯了件事,在地府是沒有電力,所有的燈飾都只不過是火光,只是我們用盡方法仿照人間的燈管,才出現猶如電燈的產物,外形一致,但裏面是用火。

地府的火只有遇水才會熄滅,因此在燈泡或燈管中會永遠發着光,而燈泡和燈管都是可拆式,如果真的想熄掉它 (關燈),只要往裏面倒水便可。

總之,地府沒有電,因此那些電話、甚麼科技的在地府都不適用。所以能體會沒有吸塵機去打掃屋子的感覺吧?昨晚我就是用掃帚一直打掃到天亮。

因此把這裏的燈當成人間的燈一樣看待便可,只不過電換成火而已。

而其他機械化的工具或設施都是用水力、風力、滚輪之類的去取代人類們所使用的電力。






今天的我依舊正常發揮,差點遲到才到辦公場,白樺木下站着熟悉的身影。

我衝上前,大大力拍在小次郎的肩膀上:

「喂!怎麼一點精神都沒有?真不像你。」

「啊,不是啦,倒是前輩怎麼…」

「昨天的事,抱歉啦,我衝口而出的話,別放在心上。」我笑容滿臉,希望他不要低沉沉的。





「還有,這個送你。」

我遞上一朵白色的花,到了晚上,花瓣會發出夜光。

「這可是我精挑細選的,要好好珍惜哦,就當是為我昨天的事賠罪啦。」我沒告訴他綠瑤不滿毀約一事。

「謝啦,說實話,我也沒放在心上,因為我覺得妳不可能沒把我當朋友。」

「哼,裝甚麼熟。」我裝作擺出架子的模樣,而心底裏則是想着:





印象加一,待人寬容。

另外,我又把昨晚和綠瑤的談話內容告訴小次郎,他也鬆一口氣。(原先我還以為他不緊張的,希望他是發自內心着緊綠瑤)

他跟我想的一樣,不用再阻止她接觸異性,只要幫助綠瑤找到真正能待她好的幽鬼,問題便會迎刃而解,至少不會是村正和楠木這兩個人選囉。

「對了前輩,這朵花…我待會工作帶在身上容易弄丟吧?」

「那就動動腦子,綁在禿鴉身上。」

印象加二,有時會智商不在線。

「準備工作了啦,快一點,我趕時間。」





「趕時間下班嗎前輩?」小次郎調侃道。

「你!」我握緊拳頭追着小次郎,他邊跑邊哈哈大笑:

「前輩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我們在門口胡鬧了近十分鐘,才進入辦公場,在走進棺材前,我對小次郎說:

「不要整天都叫我前輩啦,被別人聽見會不好意思的,叫我美夜子吧。」

「嗯。」小次郎肯定的點頭。

我推開棺材的門,不知道今天又會有怎樣的亡靈等着我們呢?






***


今日大和島的天氣真不錯,給人一種舒適和懶洋洋的感覺,這次禿鴉帶我們到一間醫院,我猜又是因病逝世的亡靈。

我們來到地庫下的太平間,一家四口站在一具蓋上白布的屍體旁邊,跟醫生談話。

小次郎雙手穿過白布,抓著屍體的腦袋和心臟,把它的亡靈扯出,是一位年紀老邁的阿伯。

他一臉淡定的坐在自己的屍體上,小次郎按慣例簡單說明一下我們的來意,然後聆聽着禿鴉去寫死亡報告。

「毒死?伯伯你是在醫院被人下毒嗎?」(因為正常來說我們接送員會在亡靈送進醫院之前趕到現場)

「呵呵,不是啦,我是接受了醫院的安樂死才去世的。」





「不就是自殺嘛。」我吐嘈道。

「可以這樣理解,但安樂死沒有痛苦啊。」

我想起昨天那個小孩一家,燒炭自殺,性質根本一樣嘛,只是自願和非自願的問題而已。

「你們人類真好笑,這個星期已經是第三次看見自殺的工作了,你們到底是多想去死?」

「小妹妹,我自殺背後也有許多原因,一來我身上的絕症很痛苦,二來我可以省下家人一大筆醫藥費用,我的死並非毫無意義。」

我看看他身邊的家人,沒有人為到阿伯的離世而有一絲悲傷,若無其事的跟醫生簽文件。

「你們人類,到底有沒有認真看待過生命?生活舒服的時候便想生存,痛苦時就想去死,你以為是玩過家家啊?」

「別在這裏說教,待妳長大後,便會明白了。」





「我比你更年長啊臭老頭。」

「一人少句啦,前輩,我們可以出發了。」小次郎把死亡報告綁好。

臭老頭一臉不屑的跟隨小次郎,真欠揍。

像是回到起初的畫面,小次郎跟亡靈閒聊着,我在一旁保持沉默,也沒差啊,我才不想跟這個臭老頭談話。

恃着自己年紀大便可以指指點點,真討厭那些說不過別人,便把年齡搬出來比較的人類。

在我眼中,昨天那個小孩比面前這個阿伯更加聰明成熟。

明明諸多不順,卻要好好生活;知道父母很辛勞地照顧他,便努力成為一個乖兒子;希望將來勤奮讀書,博取父母的一個微笑和稱讚。

我接受不了,這個臭老頭的一句「只不過是安樂死而已」,便衡量了自己生命的價值。

「死亡沒甚麼大不了」這個觀念越來越深入人心,從一開始自殺的丈夫、帶着兒子一起自殺的家庭、到今天安樂死的阿伯。

而在這些人中,臭老頭是讓我最看不過眼的,最後我們只把他送到流連庭園便離去,連「再見」也沒有講。

我趕緊拉着小次郎搭上飛舟回辦公場去。

「你跟那個臭老頭聊得真開心。」

「妳還在生氣嗎?雖然我也不讚成他選擇安樂死,但是我尊重他。」

「錯誤的決定,也值得尊重嗎?」我反問小次郎。

「一個想自殺的人,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去行動的,並不是一時之間的衝動。

「剛才那個阿伯選擇安樂死之前,一定是想了很多事情,才下的決定,撇除對與錯,至少這會是他生前最後一次、最認真的抉擇,所以我會尊重他。」小次郎露出溫柔的笑容。

我苦笑着,沒有反駁下去,可能這是因為我同樣尊重小次郎的想法吧?

如果我能像他這樣看待事情,我自己應該會過比現在更加舒服,不用每一次面對不同觀點時,又再亂發脾氣。


***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