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你的第二天,我回到學校,坐在課室裡胡思亂想,心緒不寧。

我一邊轉筆,一直打量著坐在我前面隔一行的四眼仔,他也是男籃隊員之一。我不禁在想,是否可借著他進一步結識你呢?

相對於班上吱喳的女生,我一向說話不多,雖然跟四眼仔坐得頗近,但平時也絕少交談,突然要打開話匣子,也太尷尬了吧?

猶疑很久,始終提不起勇氣跟四眼仔打招呼,便只好作罷。可是,就在這時候,非常意外地,四眼仔忽然轉身來看我。

他對我說:「程文意,記得籃球場上那個高大威猛的男生嗎?」





我登時給他嚇傻。

怎麼啦?這個人會讀心術?

四眼仔好像怕我不明白,提醒我說:「妳替他拾球那個7仔啊!」

在別人口中突然提到了你,我的心怦然亂跳,只好以笑遮醜,假裝要想上一想,才點點頭。

四眼仔說:「他的名字是卓志遠─」然後他住口了,定睛看著我。





就像給他看穿了心事,我唯有笑着說:「知道了。」馬上又反問:「那又怎樣?」

四眼仔聳聳肩:「沒甚麼,只不過想告訴妳他的名字,that's all。」

我的表情一定哭笑不得吧。

四眼仔沒頭沒腦把幾句話說完,就把頭轉回黑板那邊了。

我呆呆看他背部,靜默了好幾秒,終於按襟不住,彎過身伸長了手臂,用手上的筆尖戳四眼仔一下。





四眼仔再次轉過頭來,我正想說什麼,他比我早一步說:

「多得妳提醒,我差點忘記,卓志遠想請妳吃個午飯。」

我這一刻的狀況,簡直像那四字形容詞:「合不攏嘴」!

一方面懷疑自己聽錯,一方面又驚喜到五臟翻騰,簡直想反胃。

難道,我一見鍾情的你,也對我有我興趣嗎。

這時候,四眼仔說了下去:

「他懇請妳在明天下午二時,到學校附近的『LOVE CAFE』,他在那裡等妳。」

我抿著嘴巴點一下頭,感到一張臉是火辣的。





四眼仔對我饒有深意笑笑,便轉回頭,繼續埋首在手機的轉珠遊戲。

一直想著你突如其來的邀請,心情忽然燦爛得像面向太陽的向日葵,才知道原來我的快樂與悲傷,不知從何時起,已操縱在你手中。

上課的時候,我一直心不在焉,集中不到精神聽書。

好不容易才度過了三堂,同學都離開課室去走動,我仍是心情紊亂坐著。

四眼仔是最後步出課室的一個,他在門口停了一秒鐘,回頭看著我,「妳會去嗎?」

我怔怔看他,一下子不懂回答。

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如果妳不打算和卓志遠約會,我周末也想請妳食飯啊!」





我反應有點遲鈍,一下子不懂回答。

四眼仔將雙手插進校褲內,「說笑的啦!對於決定了的事,還在擔憂什麼?」說完這話,他再看了我一眼,彷如鼓勵我的笑笑,便走出課室。

偌大的課室裡,只剩我一個。

也許,四眼仔的話真有某程度開解了我。我想想也是,既然決定要去,我在困擾些什麼呢?

然後,彷如對自己微笑的我,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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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聽那個作家說過,又或者是facebook不知出處的瘋傳?





【愈容易得到的東西,也愈容易失去。】

跟你約會,是來得太突然也太輕易了吧?我甚至害怕,四眼仔所說的一切,只是一場惡作劇。

從睡房看出玻璃窗,這個晚上天空有霧,沒看到任何景物,玻璃卻彷彿反映出你在球場上回頭對我捉狹一笑的神情。

想到我大聲稱讚你爆型,我當時表情一定像極去機場接韓星機的瘋狂粉絲,我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卓志遠,卓志遠。

你的名字真好唸。

卓志遠,程文意。





我倆名字也頗相襯,不是嗎?

吃晚飯時,我不斷胡思亂想,不時邊吃邊偷笑。我那臉孔永遠像個『囧』字的哥哥,以奇怪的眼光瞪著我,問我發生了什麼?我馬上搖搖頭,假裝很專心吃飯。

我在想,哥哥這個緊張大師,若得知我和男生有個約會,一定會用最粗的鐵鏈把我鎖實,絕不准許我踏出家門半步。

在他心目中,所有男孩子皆是如狼似虎的野獸,會對他妹妹不利!

我匆匆吃完飯,返回自己房間,打開衣櫃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大刺刺鋪在床上,逐件的配搭。太孩子氣的嫌太幼稚,成熟點又怕襯不起充滿活力的你。
我真想親口問問你,你明天會穿甚麼赴約?那麼,我才能配搭一套最適合的衣服應約。

房間給我弄得亂七八糟,直至,我把衣服又穿又脫,真的累壞了,才重重攤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整個人迷惘起來,惘然中又有了一點點清醒。

當四眼仔轉告我這個約會,我腦袋只有空白一片,如今回想,你我的認識,只限在那幾句對話而已。你是轉校的新生,怎會知道我是誰,在唸哪一班呢?可想而知,一定是同是籃球隊裡四眼仔作的好事。

只不過,你會向四眼仔詢問我的事,甚至借他約會我,總有點喜歡我吧?

我可不相信你為了感謝一個女生替你拾球,而大費周章請她吃飯吧?

想到這裡,我心跳又再一次加速。

一切進展得太快、太順利了。我一直以為,要接近你,是非常艱巨的事。

【愈容易得到的東西,也愈容易失去。】

這句話,像一隻無方向感的紙飛機,在我心頭橫衝直撞,迴旋不去。

可是,管它的啦,我決定赴約。

我不想白白錯失這個機會,我可不要將來每一天也後悔!

─幸福的程文意,正幸福地期待著明天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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