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是一件怎樣的存在?

為什麼幾塊會下沉的鐵塊,砌成特定形狀就能浮於水面?

時間又是什麼?

那個容貌娟好的女性,坐在我面前說,離到達目的地有差不多一個月時間,每日兩小時,即是大概三十乘二,我們將會有六十多個小時會談。

她翻開一疊疊的資料和相片,打開她的筆記簿,用冷冰冰的口吻說著話。





「新生兒童會即是你從嬰兒到八歲,住過的孤兒院機構。」

「根據孤兒院院長說,你是在二十二年前被棄養在孤兒院的大門,沒有任何信件和信物。」

「直至八歲被喬治先生收養前,你都是在孤兒院長大,院長說印象中,你是一個聰明、安靜、守紀律的小孩⋯⋯」

她放了一張孤兒院校舍的照片到枱上。

「新生兒童會,聽曾經住院的兒童評價,是個有環境優美的院舍,歷史悠久、設施齊全、空間闊趟、師資優良的地方。」





她又放了幾張老師和職員的照片。

「你認識他們嗎?」

我點點頭。

「這一位前年因為光顧雛妓而被捕,這一位上年因家暴問題被告上法庭。」

她指著以前對我照顧有加的兩位職員說。





「因這兩件事,警方意外發現一直聲譽良好的新生兒童會,暗地裡以捐贈的形式替非法組織清洗黑錢,而且涉嫌以販賣兒童謀取暴利。」

「法庭勒令新生兒童會關閉,數百名孤兒隨即失去原來的居所,各散東西,轉介至其他機構,被捕的院長透露,孤兒院的宗旨是表面維持好的社會形象,以掩蓋非法行為,沒有人會主動調查一間幫助弱細社群的良心機構。」

「很諷刺吧,孤兒獲得的悉心照顧,背後動機竟是為了掩飾罪行,而我們取締了新生兒童會,卻間接令一班兒童流離失所。」

「對於那班兒童來說,無論理由多麼冠冕堂皇,理直氣壯,我們不過讓他們失去唯一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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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很喜歡我新買的香水,說味道特別,我們說話也投契,有很多共通點,食飯時發現大家慣用手也是左手,沒有特別喜歡某種顏色,但一樣討厭藍色。

參觀結束後,我從七樓的餐室拿了些簡單食物給A和史密夫,回去705房間時,看到史密夫和A兩人如石像般一動也不動的坐在沙發上,房間中靜得聽到窗外頗遠的海浪聲音。

「現在你有兩個鐘的時間,單獨和A會面,我們會在隔離的房間,若有什麼事就高聲呼喊,但重新我們無法保證你的安全,請你自己留意。」





史密夫熟練地說著,像他一直偷偷練習般。

船早早出發開始航行,速度緩慢,房間裡一切懸垂的物件,如拉開窗簾的掛繩、吊燈、衣櫃裡空置的衣架,都隨海面的起伏搖搖晃晃,提醒著我們,這不是一個固定的空間,它的位置、與地平軸線的關係不斷變化。

我翻開案件的資料,揭著自己的筆記,將先前準備好的資料放到他面前,當我告訴他新生兒童會背後的非法行為,他露出複雜哀傷的表情,縱然保持沉默,可見他並不是對所有事情都無動於衷。

「我們說點輕鬆些的事情吧,你為什麼第一次看這幅畫時,自己笑起來。」

我指住掛在牆上的畫。

「你知道那畫畫的是什麼嗎?」

這是他這次會面說的第一句話。





「是抽象畫吧,畫著單眼的怪物和女人。」

「那是希臘神話中的獨眼巨人波利菲莫斯,和海洋女神伽拉忒亞。」

我選擇沉默,讓他繼續說下去。

「波利菲莫斯非常戀慕伽拉忒亞,但因他那奇醜的外表,永遠得不到伽拉忒亞的回應。」

「一般畫家畫波利菲莫斯都是畫成一個猙獰恐怖的形象,但這幅畫卻是色彩繽紛的畫著他,含情脈脈看著伽拉忒亞,露出溫柔毫不暴力的一面。」

「你喜歡希臘神話嗎?」

他沒有回答。

「⋯⋯你可幫我個忙嗎?律師小姐。」





「叫我薇薇安就可以了,你想我幫你什麼忙?」

「可以告訴我你房間,還有兩位警官的房間,掛著什麼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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