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剛才你說你的母親……」謝明彥忐忑問道。

 「怎麼了?你很好奇?」

 謝明彥點點頭。

 溫梓澄側目輕笑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謝明彥微微一怔,雙眼因心裡不安而不停地眨動著。





 溫梓澄不禁好笑地望著他吃驚的樣子,手指輕戳一下他的額頭,「你這是甚麼表情來的?很驚訝我為甚麼會知道?」

 謝明彥呆呆地點頭。

 「我之後問過劉叔,他都告訴我了。」

 「你不生氣嗎?」謝明彥惴惴不安地問。

 「生氣……一點點吧。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但沒有告訴你,我也有不對。只是沒想到最後你是從劉叔的口中聽回來。」溫梓澄把手肘放在欄杆上,身子微微傾前,鼻尖都是海水鹹腥味道。





 「要是我跟你說我沒有主動問他,你會不會沒那麼氣?」謝明彥小心地說。

 溫梓澄偏頭望著他,語氣輕輕的說:「嗯,不生你的氣。」

 「那……為甚麼你一直不肯說。」謝明彥問。

 「已是陳年往事,沒甚麼好說吧。」溫梓澄淡然的說著。

 謝明彥像溫梓澄般把手肘放在欄杆上,垂眸望著海水形成一個個細小的浪紋,不發一言。





 襯衫的領口有點鬆,謝明彥垂下頭時露出一小節白晢的後頸,咖啡色的碎髮乖巧地順服在那兒,散發出誘惑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觸碰一番。

 後頸突然有股涼意,長有薄繭的指腹帶來微刺微癢的觸感,讓謝明彥不自覺地顫慄。

 「幹甚麼?」謝明彥偏頭望著溫梓澄一臉疑惑。

 溫梓澄笑說:「舒服嗎?幫你按摩。」

 謝明彥問:「你這是轉移話題嗎?」

 「沒有,我知道你平時工作挺累的,幫你舒緩一下而已。」

 謝明彥笑說:「行了吧。」抓過在他後頸的手,放在欄杆上。

 兩人對視微笑。





 半響,溫梓澄收起笑容,「我的往事很重要嗎?」

 謝明彥說:「很久以前,有人說我這份人冷冰冰的,不讓人走進自己內心亦不願了解別人。但你是我第一個想知道得更多的人。」

 「誰這樣說?」

 謝明彥別過臉,「這不是重點吧!」

 「很重要的,前女友?男友?」溫梓澄追問。

 謝明彥小聲說:「初戀,我只交過一個女朋友。」

 溫梓澄開玩笑的說:「真不公平,你是我第一個交往的人。」





 謝明彥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你不相信?」溫梓澄問。

 謝明彥說:「你長得帥,性格又好,怎麼可能沒拍過拖?」

 溫梓澄輕笑,掏出煙盒和打火機問:「介意嗎?」

 謝明彥搖頭。

 拇指在打火機的滾輪摩擦了幾下,一縷煙雲向上飄動,淡薄的籠罩著男人憂鬱的眼眸。

 「未認識你之前,我從來沒喜歡過任何人。父母離開後,我以照顧好小熙為人生目標,就算孤獨一人好像也沒所謂。直至那天遇上你,即使我很討厭人喝醉,但我竟然莫名其妙地覺得你可愛。」

 「記得那天在便利店嗎?那次的偶遇讓我下定決心接近你。給你的電話號碼,還以為你隨手就扔掉,所以你主動來電的時候,我高興了好一會。」





 「然後從某個時候起,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會想起你,我便知道自己喜歡上你。」

 「是甚麼時候?」謝明彥問。

 「從那天你為我流淚的時候。」

 食指輕輕彈著灰白色的煙灰,空氣中一股尼古丁的味道飄散然後落下。

 「我這種人不易喜歡上人,一旦愛上可能就一輩子。你懂嗎?」溫梓澄一雙眼睛深情地凝望著謝明彥,好像要把他的靈魂看穿。

 聽見他這番深情告白,謝明彥愣住不敢回應。

 一輩子其實很長,但只要你遇上與你同步的人,一輩子可以很短。





 他沒有勇氣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他的父母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縱使他們結婚時互相許下誓言,感情逝去之後,結婚證書被狠狠撕碎,化為可笑的廢紙,諷刺著曾經相戀的證據。

 直覺告訴謝明彥,如果此時他輕易答應自己也沒法肯定的諾言的話,可能會毀了這個人一生。

 溫梓澄捏滅煙頭,苦笑道:「對不起,第一次約會便跟你說這些。忘掉剛才的話吧。」轉身離開。

 謝明彥下意識伸手拉著他的衣角,卻一聲不吭。

 溫梓澄停下腳步,回眸,怔怔地望著他。

 「或許我現在無法答應你,但你願意等等嗎?」謝明彥緩緩吐出一句話。

 「我跟你一樣,從來沒喜歡過任何人,所以我不懂怎樣去愛人。」

 「而且我並沒有你想像的美好,或者最後是你先轉身而去。」

 「未來很多不確定因素,你願意跟我一起慢慢探索嗎?」

 溫梓澄一怔,然後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樂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