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請進!」
 
我和阿晨推開大門,走進辦公室中。只見教練正端坐在室內中央的大班椅上,十指交叉放在枱上,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目光打量着我們。霍地,他指着角落的兩張膠椅。

「坐!」
 
教練的辦公室沒有甚麼多餘的擺設,除了中央的一張枱之外,四處都擺滿了書櫃,而牆上則擱着一塊巨型的黑板,相信是制訂戰術用的吧!





頭上的電燈將整個室內都照得發白,冷氣機的嗚嗚低鳴的雜音成為了唯一的背景音樂。加上教練那對詭異的眼睛,實在是靜得嚇人。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不停轉換坐姿,感覺都總是怪怪的。
 
「呃……教練……你叫我們來是有甚麼事嗎?是剛剛的訓練有問題嗎?」終究,阿晨還是沉不住氣,發起問來。
 
教練張口正欲答話,大門卻「砰」的一聲再次打開。只見頭髮蓬鬆的紫瑜拿着一個大大的公文袋,上氣不接下氣地闖了進來,將公文袋往枱上用力一摔。

「嗄……嗄……對不起,剛剛找文件費了不少時間。對了,教練,你要我找的文件我都找到了。為甚麼你需要他們兩人的資料?咦!這兩隻生骨大頭菜怎麼也會在這裏?」
 
我走到飲水機倒了一杯水給紫瑜,然後她便老實不客氣地在教練的對面坐了下來。





「你先坐坐,再多等五分鐘!」教練望望手錶後,吩咐說。

結果,紫瑜加入了我們,不明所已地乖乖坐着。
 
五分鐘過去。大門第三次打開。

但是這一次,進來的人卻是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的,叫我目瞪口呆。阿晨疑惑地向教練看去,只見他除了疲憊地點點頭之外,沒有任何的驚訝和詫異的表情。看來,這就是教練要我們等的人吧!

沒錯,來者不是甚麼等閒之輩,而是在阿仙奴執教了整整十六個年頭的功勳領隊,雲加,和他的助教懷斯。
 




(為了方便諸君閱讀,以後所有外語將直接翻譯成粵語)
 
雲加走過來,向我們伸出了雙手。我亦不敢怠慢,連忙拉着還未懂得反應的阿晨站了起來,和眼前這位世界知名的領隊握手致意。

只不過,到了此時,我還是搞不清楚他們的來意。
 
雲加在我們的面前坐下,然後,他操着流利的法國腔英語,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們。

「謝先生,狄先生。我於英國的時候曾經看過一些有關你們比賽的錄影帶。而剛剛的訓練賽,我亦一直站在場外觀看,你們的表現真的是十分出色。經過商量後,我們阿仙奴教練團隊決定要將你們帶到倫敦,讓你們登上世界的舞台!」
 
嗡……我的大腦彷彿在瞬間停止了運作。在這短短的十多分鐘裏,這是我第二次的腦中一片空白。

單刀直入,媽的,他是在耍我嗎?然而,幸好,反應不及的不止我一個,站在旁邊的阿晨亦好像中了石化魔咒一般,浮誇地張開口卻久久不能說出話來。
 
「等等……你……你是說,你想簽下他們嗎?你們不是阿仙奴嗎?」紫瑜瞪起圓㘣的雙眼,用可愛的聲線發問,就好像一個小孫女向外公問問題一樣。




 
助教懷斯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紫瑜。「妳……妳是……誰?」

「噢!她是他們的經理人歐小姐。」教練連忙作出介紹。
 
懷斯一副晃然大悟的表情,緊接着說下去。「嗯……剛剛說到哪裏……嗯,是的,歐小姐。我們希望他們能夠加深我們球隊板凳的深度,為來季爭奪前四作好準備。我們可以提供一份條件不錯的合約的,你們是否願意加盟?」
 
雲加露出一個嚇人的微笑。天啊,真難想像這樣的一個笑容可以掛在一個花甲之年的老人的臉上!他是孌童辟的嗎?

他走上前和紫瑜握手。「失禮了。歐……呃……小姐,請問我們是否可以就着你旗下的兩位球員指開轉會談判?」
 
直到此時,我才終於明白事態的發展。原來他們是看上了我們嘛!但是,我們有甚麼特別之處會吸引到這著名球隊球探的主意?我的意思是,比我們實力更強的青年,在世界上應該大有人在吧!難道,是因為他在我們的身上看到巨大的潛力?又抑或是,他看上了我們兩個的肉體?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還是先聽聽他想怎麼樣吧!想到這裏,我點頭向紫瑜示意。
 




「等等,我認為球員應該先和自己的經理人談一下,誰知道她會否中了你們的圈套。我要求暫緩是次的會談!」
 
阿晨的疑心病和自我保護意識又發作了!好歹人家好不容易找上了門,竟然還要這麼不客氣,真沒禮貌。真是的!

唉……算了,誰叫我們是共同進退的好兄弟。我無奈地聳聳肩,表示默認他的說話。紫瑜看到這樣,亦識趣地連忙撕下一張廢紙,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和聯絡方法。
 
「呃……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先讓我……我和他們談一談,晚點再……再聯絡可以嗎?」看來紫瑜還是未完全回過神來,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
 
「好!但請盡早和我們聯絡,我們不會在香港逗留太久的。兩天後,我們便會離開」雲加提起公事包,和懷斯一起,和我們握了一下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教練,你一早便知道了嗎?」待二人走遠後,阿晨詢問教練。

「喔……對的,其實他們這次來看我們訓練,主要就是為了看看你們二人的表現!」噢,難怪喇,我也正在奇怪我們的訓練方式是否有甚麼參考價值。如來是為了我和阿晨……
 
離開辦公室,我們一起走去吃午飯。一路上,三人都各懷心事,沒有作聲。





此刻,坐在飯堂裏面,我們圍成一枱。那雞煲時不時升騰起的蒸氣將蒙蔽着視線,眼中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隔着那重迷霧,我甚麼也看不透。
 
那片白,使我有如置身夢境之內。

這,是夢嗎?

為何我甚麼都捉不緊?我很怕,很怕……
 
「其實……你們願意轉會嗎?」紫瑜打破了沉默。阿晨看着我,似是在徵詢我的意見。

我低着頭,不知如何回答……阿仙奴嘛……是倫敦的球會。

咦!倫敦,不就是樞晴住的地方嗎?





難道,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難道,雲加就是那個天使?
 
「當然願意喇,這樣的機會很難得。我們可能是全香港的第一人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點頭說道。

「我……我沒有所謂的。既然有人賞識我,但試無妨吧!」阿晨亦說道。
 
「呃……那麼,你們有沒有甚麼特別的要求?我可以盡力幫你們爭取的。」紫瑜嫣然一笑道。
 
「其實我想知道轉會費有多少,我們是首次有香港本土球員受外國頂級球隊邀請嘛!這些事至少該讓我們知道的,阿星你說對嗎?」阿晨憤憤不平地道。

「算了,明天再找個機會問問吧!反正也不會太多,而且錢又不是我們的。」我搖搖頭回答說。
 
「有道理。嗯……出場費甚麼的特殊獎金的其實也不用管太多。對我們而言,薪金是最重要的吧!」阿晨點頭同意說。

「那你們想要多少週薪?嘻嘻……十萬英鎊好嗎?」紫瑜天真地笑說。

看她那無邪的笑容,不知怎地,我的心又動了一下。
 
「你瘋了嗎?我們又不是甚麼大明星大球員。我看……三四千英鎊便可以吧?阿晨,你覺得呢?」我算了一算後問。

「同意。畢竟就算在香港,其實我們都只是剛剛升上一隊的freshman,假若要求人工太高實在也不太說得過去。」阿晨用力地點頭回答。
 
接下來,也是一陣尷尬的靜默。

「我認為……也許……你們往後在倫敦的生活亦是一個需要好好討論的問題。」紫瑜再次打破僵局,但這一次,她可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
 
「我對生活的要求不太高,只要有一個單位讓我居住就可以了。」阿晨緩緩說。

「我也是。另外……我……我想問一下有沒有方法讓我繼續學業。」畢竟,還是學業重要吧!
 
「不如這樣吧,我們寫一張list,將所有要求列明,到時再說吧!」紫瑜雙目一亮,不知從那裏掏出了一枝筆。

嘿……突然細心的紫瑜實在是叫我不習慣。
 
「好!我要有兩台電腦!」「我要一部鋼琴!」「我要一間書房」

「……」
 
吵吵鬧鬧的。三人圍着一張圓枱笑着笑着……

也許……這就是家的感覺吧!

縷縷的炊煙梟梟升起,然而白霧卻散得很快。

這一次,我們都看得很清楚。
 
我們仨,是一家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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