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藍天回到他家樓下,他住在離我家步行距離十分鐘的三層村屋。

我問藍天:「你租成棟?」

「租一層。另外兩層係屋主嘅親戚住緊。」

藍天話剛說完,便看到一位婆婆從地下入口出來:「天仔,好耐無見你女朋友過嚟喎?」

即是他以前常常會帶女友回來的意思?他已有一段時間沒和那個喜歡的女人來往?





「唔係啦,朋友嚟㗎。」藍天回答。

「山長水遠入到嚟梅窩?」婆婆賊笑。

「人地住隔離㗎,八掛婆。」他用一個調戲的語氣說。

「得閒過嚟陪吓婆婆,煲湯煲埋你果份。」婆婆和我說。

「好呀。」我禮貌回答。





藍天住的是一樓,他在家門口先替廢柴和白泡抹乾淨腳掌,再向我們全身上下、鞋子、袋子噴灑消毒液。

踏進家後立即到廁所洗手。

我關上門方便,並偷偷做那些初次到喜歡異性獨居的家中必做老掉牙的牙刷數量檢查。

梳洗處只有一隻杯子,可是牙刷架上懸掛著兩隻牙刷。那代表著什麼意思呢?

是那個準備移民的女朋友間中來過夜使用的牙刷嗎?






大約七百尺的兩房單位,空間很充足,比我住的單位大了一截。

以黑白灰的冷色為主調,水泥工業風的牆身、黑色彷雲石面的餐桌、寫著樂團名稱的霓虹燈字牌。

還有米色的毛地毯,旁邊放了電結他、Keyboard,一小顆聖誕樹,掛著汽車公仔。

在香港很少人會把聖誕樹放進自己的家中吧?因為很佔位置。

單位櫃子很多,顯露在外的雜物很少。

露台放置給小狗方便的尿墊及飲水器。

總結感覺藍天是個很整潔又井井有條的人。






藍天把聖誕樹上的燈飾給亮了,一閃一閃的微黃燈為冷色調的房間添加了不少溫暖。

他將環保袋暫放在廚房的地板上:「都成八點,你應該肚餓啦,我快手煮個麵你食。你想食幾麻幾辣呀?」

「可以咁tailor made?咁我要十級麻、三小辣!」

「睇你落幾多辣油姐。」藍天笑笑。

藍天體貼地連接藍芽喇叭播放著爵士風格聖誕歌曲,溫柔地說:「你休息吓。」便走進了廚房。

這種聲調,這般以禮待人,提醒著我正被當作女生對待。


大廳沒有擺放女友或家庭照片(我總是不自覺在尋找他在交往中的蛛絲馬跡),初次到訪別人的家我也不好意思到處閒訪。





於是我到廚房觀看他煮麵的過程。

他把煮得七成熟的麵條放進冰水冷卻,擱置在一旁。

新鮮山菜被洗乾淨,藍天將早已醃泡好的肉碎放進煎鍋裡炒香。

藍天又將麵條放進沸水裡加熱,再把水通通棄置在洗手盤裡。

花椒及花椒油倒進鍋裡撈勻。

還在一旁弄了一個簡單的昆布麵鼓湯。

流暢的流程讓藍天看起上來悠然自得。





我拿著洗好的山菜說:「幫你攞出廳。」

「好呀唔該。」

藍天把麻不辣麵、昆布湯拿出來。

我坐在椅子上,準備開動:「睇起上嚟有板有眼。」

「等等。」

藍天又從雪櫃拿出食物盒放到碟上,裡面有冷藏的山藥片。

「前菜。都係自己整定嘅。」

我先嚐山藥,那是混合了白醋及蒜泥的味道。





「幾特別喎,我第一次食。」

「我都係喺台灣食過,覺得幾好食,就自己整。」

「平時係咪好多人讚你好有生活態度?」我問。

「咁又無。」藍天說:「可能因爲平時少機會表現到。」

我細細品嚐藍天弄的麻不辣麵,嘴上一陣酥麻。

吞嚥口水,後續是微辣的口水更添一層香口,那是有層次和質感的味道。

好一段時間我和藍天只顧專注吃麵,沒有說話。

與他沉默共處卻不尷尬。

與藍天相處的感覺像是陽光曬過的棉被,毛孔滲出令人放鬆舒適的氣息,閉上眼便能入睡的安心。

晚飯在安靜下完結。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我玩著手機,隨便哼出節奏。

藍天聽著,在我哼完歌安靜後問我:「你啱啱哼果首歌叫咩名?」

「吓,我隨便哼。」我說。

「我以為係流行曲。」他說:「哼多幾句嚟聽吓。」

「哼哼哼哼哼哼~」

他坐到電子鍵盤前以鋼琴聲彈奏我剛才哼的旋律,隨意延續下去,頓時整個簡陋旋律變得豐富。

「但我知你懂得 I Miss you」他替我隨便哼的一句旋律配上歌詞。

散發著熱情與才華的男人總是吸引的。

「有趣有趣。」藍天把旋律錄下後,似是怕我無聊,關掉電子鍵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