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輾轉反側,全身神經沒有一刻放鬆,直到早上七點。

  「唉。」

  反正也睡不著,不如起床好了。

  我走到客廳,發現大雨早已停下,遺憾的是再明朗的天氣也無法=14px令我心情愉快。我扭開電視,聚精會神地看著香港早晨,留意有否在=14px西貢發現屍體、路面有不明血跡等的相關報導。

  很快就過了一小時,剛才報導的,都不是我所關心的新聞。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因為那代表沒有人知道昨晚的意外,一方面我感到慶幸,但另一方面,我又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當我做好心理準備後,可能要自首吧。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有一來電,接通電話後,另一側傳來老闆高分貝的謾罵。

  「仆街仔!你尋晚去左邊度黎呀?點解你冇去攞貨?」

  對了。昨天撞到人之後,我就馬上回了家,沒有取貨。





  怎麼辦。應該怎樣應付他……

  「對唔住呀老細,我覺得尋晚咁大雨,真係唔係太方便出車呀。」

  「你講嘢呀?尋晚架車濕哂,而且雨撥仲壞左!你去左邊度黎?」

  可能是因為沒好好睡覺,運說謊也說得沒頭沒腦,看起來真蠢啊。

  「知唔知你咁樣搞一搞,我差D冇左個幾個大客呀!條數點計?」他又說。





  「唔好意思,尋晚私人有D事……而且尋晚咁大雨,行果條山路好危險,所以我……」

  「咩呀,落雨就唔駛做呀?」

  是很麻木不仁,但那又有什麼辦法。作為低下階層的我們,為了生活無法不忍氣吞聲,所以我不住跟老闆道歉和求情。

  「你睇下你自己,成頭金毛又讀唔成書,如果唔係我肯請你,你邊有工返?」

  但是老闆沒有停下,連其他不相關的事也拿來數落我了。

  他一直罵一直罵,罵了大約十分鐘。

  接著,他判了我死刑。

  「你聽日唔駛返工。你即刻同我上黎交返條車匙。」





  「吓……俾次機會呀……」

  「嘟……嘟……」

  通話結束,就這樣我就失業了。就算捨棄尊嚴,也換不來一個機會。

  雖然我的老闆平時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是會這麼生氣,也是頭一遭。呃。我大概知道原因了。好像是因為,其中一個中女客戶,是老闆的追求對象吧。

  這是我撞死人後不顧而去的報應嗎。

  本來是應該生氣的,但被這樣無理開除,我的良心好過了一點。當然,我知道這樣不足以贖罪。

  「不過個仆街老細真係冇人情味。我平時為佢仆心仆命,估唔到,唉。」





  不得不開始想我之後的人生了。除了自己開車外,我不會坐其他交通公具,所以交通成為了一個大問題,還好我住在香港,到處都是商場,沒車頂多只是不方便一點而已。至於錢的問題還不用太擔心,因為如阿陽所說,我很少機會花錢,所以幾個月不上班也沒問題。

  既然也被炒了,也不急著回去。我悠閒地吃早餐直到中午,才施施然回到公司。

  「早晨……」

  公司死氣沉沉,沒人回應我的招呼。其他同事都埋首工作,不和我對視,大概,他們已經知道我的命運了。

  老闆房間的門是緊閉著的。做好心理準備後,我敲了敲門。

  「入黎。」

  進入房間後,就看到老闆正在聊電話,他怒瞪我一眼,然後擺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繼續談話。

  真是的,如果還在聊電話,就不要叫我進去呀。





  「唔好嬲啦。尋晚真係有少少意外,妳批貨先會遲……」

  「係係係……不如我下次請食飯陪罪啦。唔駛?咁點可以呢……哈哈。」

  「係啦,你前日有冇收到我訂俾妳嘅花呀?」

  他獻媚的語氣,根本不像是在談生意。

  在此順便交待一下老闆的背景。老闆行年四十五,矮胖禿頭,其貌不揚,本事嘛,可能還有一點,畢竟要看著一盤生意也是不簡單的事。據聞他打從出生起就一直單身,目前在拼命追求一名失婚婦人,為了博取好感,他一直免費為她的餐廳提供運送服務,而且還經常送禮物給她。

  不過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老闆只是當兵而已。

  說了幾段肉麻的深情對話,老闆才依依不捨地收線。收線後,他便變臉向我咆哮:「咁遲先捨得上黎,你去左邊?」





  「唔好意思囉。車匙呀。」

  反正都要炒我了,那沒必要卑躬屈膝。我把車匙隨手一拋。

  「你……」

  「得啦。你都炒我咯。」

  我本來就不是很喜歡這家公司,那還不如灑脫一點的走。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就在踏出公司門口的那一刻,公司大門前的升降機「叮」了一聲,接著,升降機的門,緩緩開啟。

  公司,有一個來客。

  來客,是一個撐著傘,身穿洋服的洋人女孩。

  女孩明眸皓齒,美得像洋娃娃一樣,全身的肌膚白晢得如妖精一般,金色的秀髮長而柔順,也許連最上等的絲綢與之相比,也黯然失色。

  注視著自己腳尖的少女,緩緩地抬起頭。

  我跟她四目對望。

  赫然發現,她是昨天被我撞死了,而且被我拋下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