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第一?你咪撚玩啦!」阿發看著我的成績表驚道:「你係咪食錯藥呀?你都考到第一,我去拎諾貝爾獎啦!」

明明以前的阿發成績和我差不多,現在竟然可以這樣取笑我。

「咩都有可能嘅…」我反駁。

「阿方,其實阿發佢冇講錯喎…」奀仔說:「以你上半年嘅成績嚟睇,就算之後科科都滿分,你都未必考到第一啦!」

「你拎把槍衝入學校掃低晒成績好過你嘅人咪得囉!」阿發繼續嘲諷。



「今年唔得…咪下年囉!」我說,心裡準備好要長期作戰。

阿發和奀仔聽了我的話後互相望了望,好像對我的話有點驚訝。

「真係咁認真?」他們異口同聲問。

我點頭,沒有其他多餘的話要說。

「我買一百蚊,賭佢最多過埋呢兩個月就打回原形!」阿發真的從銀包拿出一張一百元鈔票。



「我又買!」奀仔舉手道:「我買五十蚊佢最多可以過埋今年!」

「屌!係咪咁睇死我呀!」我怒道。

「你往績差嘛…」阿發笑著說:「加碼二百!」

開完玩笑後我們一起商量了一些對策,要讓我這個成績奇差的學生,實在有點難度。

但他們卻想了很多看似可行的辦法,令我充滿希望。



不過大前題是我要順利升上中五,然後跨過會考的難關。

「要喺原校升上中六至少都要十六分呀…」想及此剛才累積起來的信心就馬上煙消雲散。

如果最後連跟阿圓同一間學校都做不到,就不用再想其他事情了。

想得太遠了,當前急務是把馬上把學習進度追回來!

要在成績上有突破,第一件要做的是專心上課。

而這天我留心的程度,不只身旁的阿寧嚇一跳,附近的同學嚇一跳,老師們嚇一跳,連我自己也被嚇一跳。

這個畫面好像有點熟識吧!

記得中二的下半年我也是因為阿圓的一句說話而努力讀書,不過今回的終極目標是考全級第一。



一整天的課堂結束,在全日都專心致志下,得到的是一頭霧水。

看來我在學業上落後的程度,遠超我所想像。

單靠留心聽書是絕對不行啊!

「不如去補習啦!」奀仔向我提議。

這絕對是個好提議,但家裡經濟不算太好,如果再加上補習的費用,恐怕會令老爸百上加斤,或許要抽點時間出來做兼職賺點補習費。

「一係咁啦…」阿發專心一致的看著手中的《死亡筆記》道:「請個老師上我度幫我補,咁多個人都係加少少錢姐,我呃阿媽你同我夾左咪得囉…」

「我都可以畀我補習社啲筆記你睇呀!」奀仔也很熱心。



不知怎的淚線突然失控,連忙把頭舉高,把眼淚倒回眼內…

「妖…洗唔洗喊苦喊忽呀!」阿發罵道,然後背向我而坐。

「好撚基呀…」奀仔跑到老遠。

其實他們都知道我不想在人前顯露懦弱的一面,找個藉口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想到此淚線又再爆發…

在沒有想到其他方法前,之後的每一天都一直用盡所有心力去上課,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便舉手問老師。

有時連老師的講解也聽不明白,只好麻煩阿寧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釋。

其實也真的要多謝阿寧不嫌麻煩,向我這個資質惡劣的學生細心講解,有時甚至要犧牲自己的小息和午飯時間,也要我弄明白一些解不開的課題。



偶爾遇到比較艱深的題目,即使她一時之間解答不到,也會在隔天一早再向我解釋。

而隨著越來越多的交流,她跟我對話時的反應,已比以前正常得多了,說話不再結結巴巴,不過經常臉紅的老毛病還是改不了。

不過我有點想念她那些胡亂編來的黃色笑話…

放學後的時間,只要足球隊不用訓練,而又不用載阿圓到琴行,我都會留在學校的圖書館溫習,直至學校關門才離去。

有時候阿發和奀仔會來陪我一會,不過他們大多在我身旁談談哪個女生的胸比較大,哪對腳看起來經驗豐富,害我分心跟他們一起胡鬧。

有時候阿圓也會來,口裡說是想看一會雜誌,溫習一下樂理,但其實大部份時間也在教導我功課。

在我身邊的人中成績最好的就是阿圓,底子打得好,表達能力又超強的她往往只是三言兩語,就能讓我明白很多想了大半天也解不通的難題。



老實說,我也很想跟阿圓一起溫習,一來可以和她有多些時間相處,二來她對我的幫助也是最有效。

不過另一方面我又不太想麻煩她。

或許在心儀的女孩面前,每個男孩都只想展示自己的長處吧!長期向她請教實在顯得自己有點弱。

而且,如果連跟阿圓的約定也要靠她才能達成的話,這約定便來得沒有意義了,而我的自尊心也絕不容許我這樣做。

所以大多數日子,都是我自己在圖書館獨自奮鬥。

這天放學我如常在圖書館,面對最讓我頭痛的物理科。

一邊在心裡痛罵牛頓的多管閒事,一邊把不明白的地方記下來,留待明天問問老師或者阿寧。

這時候,長期啟動的美女偵察雷達有異常反應,我連忙抬頭向前一看…

一個身形高䠷的女學生從門口走進來,那改得短短的校服裙和她的雙腿非常匹配。

雪白色的校服中,隱約看到內衣的顏色。

才走進來的她把整個圖書館的氣氛都改變了,幾乎所有男同學都暫緩正在進行的事情,把視線放在她的身上。

細膽的裝作專心看書,其實一雙眼睛從沒離開過那女學生。

大膽的就借故在她身旁走過,從不同各度把她的美態收進眼內。

至於我,當然覺得美少女比牛頓的理論吸引得多!

細心一看,這女的我曾經見過呀…

「啊…」我想起在中三那年,跟阿發一起在天台見過的女學生!

我這一聲驚呼驚動了不少人,包括剛進來的女生,她馬上看過來,與我目光相接…

那漂亮女生一怔,嘴巴微張,嚇得我馬上望到別處。

「唔會咁都認得掛…」我心中暗暗祈求她記性不是那麼好,又或者近視太深看不太清楚我的樣貌。

她拿著一本雜誌,和另一個和她同行的女生在我斜對面的一張桌子前,以面對我的方向坐下。

之後的數十分鐘,我很想繼續專心溫習,但眼前的那個女生卻令我專不了心,因為不知是我自己多疑還是甚麼的,總覺得她一直在盯著我。

被一個漂亮女生盯著本來是一件幸福的事…

但這刻的我實在開心不來…

如果她知道那天撞破他們好事的人是我的話,之後到底會發生甚麼事呢?

我忽然想起萬梓良在《賭俠大戰拉斯維加斯》的經典對白…

「阻人扑野死左會俾人燒春袋嫁!」

“You disturb me fucking, your spring pocket will be barbecued!”

被人燒春袋應該會很痛吧,幸好只是死後才燒,但死無全屍又未免太慘…

就在我不斷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女生離開座位,向著我的方向走過來…

她直接走到我的桌子前,在我對面坐下。

我裝作沒有注意到她,一動不動的看著牛頓第二運動定律。

「喂!你好熟口面喎!」她道。

她的聲線比一般女生都低沉,和她的外表不是很配。

我不敢正視她,低著頭道:「係咩…同一間學校見過都唔出奇呀…」

心裡在想她到底是試探著我,還是走過來跟我搭訕,不過後者的機會率很低。

「你係嗰日個男仔?」她直接問道。

「吓…」我被嚇得說不了第二句說話。

「吓咩呀?問你係咪呀?」她追問,有點咄咄逼人。

「唔明喎…」我繼續裝傻。

「咪扮嘢啦!嗰日喺天台嗰個分明就係你!」她斬釘截鐵的說。

「…」我不知道該說些甚麼。

「你冇話過畀人知丫嘛?」她肉緊地問。

「冇…冇…」

「仲唔畀我試到你!」她看著我說,眼神非常凌厲:「頭先仲喺度扮晒嘢!」

「…」心虛的我不敢多說甚麼,以免惹惱眼前的人。

「喂!阿奶!夠鐘喇我地…」這時另一個女生叫喚著她,原來這女的叫阿奶。

我看一看她的上圍,再度確認這女學生發育得相當良好,跟她的平胸友人相比簡直天淵之別,阿奶這個名真的不是白叫的。

「我警告你咪周圍同人講呀!」她厲著我,惡狠狠的道。

阿奶大剌剌地在我面前隔著校服拉一拉胸圍,站起身來。

然後她們便離開了圖書館,沿途繼續吸引不少男孩的目光。

目送著她們越走越遠,我終於鬆一口氣。

這個阿奶人雖然漂亮,可是一點也不可愛,冷冷的神情加上低沉的聲線,跟她說起話來不其然便緊張起來。

那種緊張感不但令我想盡快結束對話,甚至對她這個人有點厭惡。

老實說天台那件事如果不特別提起的話,我根本不會醒起的,可是經過剛才的事情後,反而令我有大肆宣揚的衝動。

反正把柄在手的是我呀!正所謂輸人唔輸陣,剛才實在不應連氣勢也輸給她。

不過還是算了吧!別管別人的事了,萬一被她耽誤了溫習進度就真是因小失大。

說到底還是考第一要緊…

經過數月的努力,我感到距離目標近了一大步了…不過大概還有一萬步要走。

我漸漸聽得懂老師的講課,又能夠獨力完成課本上的部份題目,有幾次一些連阿寧也解不開的難題,也被我幸運地解決了。

不經不覺又進入了考試的季節…

這次考試的感覺和上一次比起來,真的有如天堂和地獄的差別。

還記得之前我能在十五分鐘內完成試卷,直接進入睡眠時間。選擇題更以破紀錄的一分鐘內完成所有題目,連我也有點佩服自己。

這次竟然能夠力戰至最後一分鐘,有幾份卷更因為不夠時間,連覆卷的時間都沒有,甚至趕不及作答最後的幾條問題。

今天已是期末試的最後一科,我遞上試卷,宣布第一階段的作戰正式結束。

這學期我要考上第一已沒有任何可能了,不過要升上中五,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由於考試關係,放學時才差不多正午十二時,便打算到圖書館繼續努力。

才踏出課室,卻看見阿圓站在門外,笑意盈盈的看著我。

「送我返屋企丫!」阿圓道。

對她這個提議,我當然樂意之至,於是照舊由我騎腳踏車載她回去。

阿圓雙手扶著我腰的兩邊,輕聲問道:「考成點呀你?」

「唔知呀…我估好過上次掛…」我刻意說得有點保留。

「差得過上次就死得啦!」她笑道:「話時話,我見你呢排都好勤力喎,次次問你都話去圖書館溫書。」

「冇計啦!鬼叫應承左你咩!」我答道。

「你睇你丫,一提起嗰啲嘢即刻成個人唔同晒…」阿圓笑罵:「以前叫親你溫書你都係敷衍下我就算…」

「…」我無從反駁,心想如果阿圓早點跟我說那番話,現在肯定已是名列前茅的幾個學生之一。

忽然,我醒起一件藏在心裡很久的事情…

「係呢…你嗰次咪話有個靚仔追你嘅…」我鼓起勇氣開口:「係咪就係你地班嗰個呀?」

「你話阿佳?我唔肯定佢係咪真係追我嫁…」阿圓語調有點猶疑:「不過我覺得似係囉…」

一直跟阿發仆街前仆街後般叫他,原來那仆街插班生叫阿佳…

「咁…你覺得佢份人點呀?」這是我最關切的問題。

「佢呀…」她想了一想,道:「點講呢…佢條件都幾好嫁,肯定大把女仔都鍾意佢。」

聽見阿圓親口讚許那仆街,心裡有種酸溜溜的感覺,半晌說不出話來。

「喂…做乜呀你?」她好像發覺我有點古怪,問道:「你唔係驚呀嘛?」

「冇…唔係呀…」我裝作沒有放在心上,但語氣肯定已徹底出賣了我。

之後心情一直都不太好,沒有說太多話。

反而阿圓在我身後不時吃吃笑著,不知道在打甚麼鬼主意。

沒多久,單車已停在阿圓的家樓下…

「好啦,要講拜拜喇!」阿圓下車,站在我身前說:「你得閒搵我啦!」

「嗯。」我點頭應道。

「咁你…畀心機啦。」她定眼看了我一會,雙眼有種不同往日的神采。

在回家的路上,我仍對阿圓剛才的說話耿耿於懷…

「唉…同佢比我又真係差啲嘅…」我有點洩氣。

這時候,電話響起,收到來自阿圓的短訊:

「我唔鍾意佢呢種咁自以為是嘅男仔嫁!」

看著這個短訊,一股暖意在心頭流湍,也讓之前的憂慮一掃而空。

而我又一次肯定這段時間所付出的努力絕對值得!

之後考試結果出爐,這幾個月的用功沒有白費,所有科目都得到合格分數,全級名次也急升至六十名內。

領過成績表,亦意味著暑假又到了。

這個暑假是最關鍵的時段,如果能夠好好利用這段時間,成續應該會有很大突破,相信能否升上中六也靠這個多月的努力了。

於是我編排了一個時間表,看看在不用補課的日子能否依照著它好好實行…

星期一:溫習
星期二:溫習
星期三:溫習
星期四:溫習
星期五:溫習
星期六:溫習
星期日:踢波

這時間表看似簡單,其實內有乾坤,其中溫習兩字暗藏極大玄機,不過在此省略,不再多加說明。

而每天溫習後,都會加插一段一小時的跑步訓練,再加上逢星期日都到球場舒一舒展筋骨,相信在學習之餘也能保持足夠狀態,去爭取在校隊落場比賽的機會。

講起踢波,這個暑假在球場上見到阿發的機會少之又少。

一向熱愛足球的他以前總能在球場上見到他的身影,可是這期間他總是以千百樣藉口缺席我們的邀約。

「喂,奀仔!你知唔知阿發呢排搞咩呀?」我問奀仔。

「唔知呀!約親都唔到…」奀仔說:「其實早兩個月開始已經係咁嫁喇!成日一放學就冇左影…」

之前只顧著溫習,現在回想起來阿發行蹤飄忽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之前說過到他家補習,他也好像忘了這回事似的。

「冇左佢我地跟隊九成都輸呀…」奀仔續道。

我不太關心街場上的輸贏,但心裡實在有點擔心阿發。

「我估佢應該係開始拍拖掛…有次喺街撞到佢嘴角含春咁嘅樣,應該係同唔知邊個女仔熱戀緊啦!」奀仔心思比較細密,說出來的總有他的道理:「不過問佢係咪佢又死口唔認…」

「拍拖?」我想起以前那個常常陪著阿發操練的女生,和他常常跟我說的一句話:

「我唔鍾意冇波嘅女仔嫁…」所以阿發應該不會為了她放棄足球。

那到底是誰有這個能耐呢?

我們兩個都很想知道答案,於是約好找天一起跟蹤阿發,去看看那女的到底長甚麼模樣。

之後一天奀仔百無聊賴,真的找了我一起在阿發家樓下一直等著,怎料沒多久後阿發真的出現在我們眼前…

奀仔果然沒誇大,這時的阿發真的春風滿面,活像熱戀中的樣子,而且一身衣著明顯是悉心打扮過。

只見他一邊行一邊吹著口哨,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禮物盒。

「睇嚟真係約左女仔喎!」我道,心裡有一點點生氣。

我不介意他爬過我頭搶先去拍拖,但身為死黨竟不能和他一起分享這種喜悅。

拍拖這種開心事,實在不應該隱瞞呀…

「跟去睇下咯!」奀仔沒等我回應,便離遠跟在阿發身後。

於是我也跟了上去…

向前走過幾個街口,阿發在一個巴士站前停下,不知是等車還是等人。

過了片刻,阿發走上前幾步,向一個女子揚手。

那女的一身打扮甚有夏日氣息,一件天藍色的吊帶背心配上白色熱褲,看起來非常養眼。

而且她的身材也不是鬧著玩,那玲瓏浮凸的曲線正正就是阿發最喜歡的類型。

只見他們兩人一見面,就來一個深情擁抱,更不理途人目光激吻起來…

「嘩!條女咁正都唔帶出嚟畀我地見下…」奀仔的話有點酸。

「嗯…你話佢會唔會係我地都識得嘅呢?」由於距離比較遠,而且一副大大的墨鏡和頭上的鴨嘴帽,足足把她大半張臉都遮蓋住,根本認不出她到底是誰。

沒多久,一輛巴士停下,他們上了車,我們為怕事敗沒有再跟上去,只好目送這輛巴士離開。

接下來一連幾天,我和奀仔都用電話輪流轟炸阿發,可是他始終死口不認,更反過來罵我們無聊。

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待開學後,再去找這臭小子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