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畢,換了衣服以後,我離開睡房,去到一樓廚房準備早餐和野餐用的食品、飲料。下樓梯的時候,牆壁上掛著一面面立體投射影像相框,相框裏投映著一段段立體影像。立體影像不分次序地記錄著我、雄鷹和孩子們的點滴滴生活片段。回想起來,戰爭結束後,我倆回到雄鷹的老家,與雄鷹的媽媽和妹妹們見面,後來女兒和兒子出生後,雄鷹在家鄉的大牧場大排延席,邀請我倆的親朋好友,包括我們軍中的兄弟手足們,當時,不但有第十團的兄弟們前來到賀,身為元首的田哥哥也微服前來祝福我們,我還記田哥哥當天穿得非常密實,他告訴我,不管工作多繁忙,都要來祝福我們,他還跟我說,在沒有告訴部長們的情況下,私自跑出來,雖然他已經留下訊息,不過他猜部長們現在也許會因為他突然出走,而嚇得雞飛狗走,我問他為甚麼不告訴部長們,他跟我笑道:如果跟部長們說他要出席好友妹妹的婚禮,部長不是不給他出席,就是三軍總動員保護他的安全,所以他就靜悄悄地跑了出來,然而,當雄鷹一看見田哥哥,立刻敬禮並差點大喊:元首好,幸好我立刻阻止,要不然田哥哥會露出破綻。那是一場令人難忘的宴會,至今都記憶如新……

宴會結束後,雄鷹的母親建議我們,趁孩子還小,叫我們去補辦蜜月旅行,孩子留給她和雄鷹的妹妹照顧。我和雄鷹商量過後,決定先跟著兄長回到老家圖拉的莊園,同時前往家族的陵墓拜祭祖、父親和媽媽。經歷十多年的戰亂,莊園雖然仍佇立在頓河河畔,然而昔日欣欣向榮的景象已經不在,今日的莊園顯得凋零萎敗,十室九空的廳房,滿佈蔓藤的外牆,很難想像這座莊園有過繁華的景象,走進莊園裏,腦海裏一點一滴回憶的碎片,在我的眼前幻化成一幕幕的影像。

在祖父的房間裏,我看見祖父拿著一本故事書,向年幼的我說一些少年英雄的勵志故事,祖父希望透過這些勵志故事,使我跟兄長一樣,在這戰亂紛紛的時代,茁壯成長;在父親和媽媽房間裏,我看見他們陪著我睡覺,我記得在圖拉莊園居住的那一年半,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惡夢,這些惡夢來自於研究所生活的時候,種種的不快樂,種種的恐懼,如果沒有父親和媽媽陪伴著、安慰著、疼愛著、為我去驚,也許當時的我,早就已經精神崩潰,心靈破碎。在兄長的房間裏,我看見兄長不是跟我一起打電動,就是下棋。假期的時候,兄長都會回來莊園跟我一起玩,我們會將房間反鎖,不給別人打擾我們,就在房間裏待一整天,未到吃午餐、晚餐的時間,我們都不會走出房間。在兄長的房間擺放著許多他在下棋比賽和電子模擬戰爭的獎盃,因為兄長不喜歡跟堂兄弟姐妹玩,所以在家裏一直都找不到對手,他知道我對下棋和電子模擬戰爭有興趣,所以就親身指導我,在兄長的悉心指導下,我很快就上手,不過對他來說,這似乎是一場惡夢的開始,因為,每次都是我贏了兄長,雖然他笑呵呵的笑道,不是精神欠佳,狀態不好,就是孔融讓梨,有時候應該讓妹妹贏,可是從他那鐵青色的尷尬表情,我看不出他甚麼精神欠佳,甚麼狀態不好,甚麼孔融讓梨,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兩兄妹經常蹲在房間裏鑽研棋術和電子模擬戰爭。為甚麼後來戰爭的時候,兄妹變成將軍和高級軍官,因為都是從這裏訓練出來。跟兄長一起玩,我不會感覺到倦怠和厭煩,我和兄長相處的時間很短,合算起來根本不到兩個月,所以,我很珍惜與兄長相處的時間,老實說,如果沒有兄長,我也不知道甚麼叫兄弟之情,甚麼叫血濃於水……

家族的陵墓就在莊園附近,頓河旁的小山丘上,那裏埋葬著家族歷代的祖宗,包括祖父、父親和媽媽都埋葬在這裏。媽媽和父親的陵墓是後來國協軍光復圖拉後,由兄長將他們骨灰龕遷回到家族的陵墓。我們來到陵墓,看見陵墓完整無缺,似乎沒有被戰火洗禮,兄長告訴,圖拉被西聯佔領的時候,由於,東孤洛夫家族是圖拉的名門望族,受圖拉人的愛戴,西聯人為免圖拉人反抗他們,所以不敢破壞家族陵墓。

在祖父、父親和媽媽的陵墓前,兄長、我和雄鷹先後在他們的墓碑前獻上鮮花。我跪在他們的墓碑前,抑壓多年的淚水,被釋放出來,我啕嚎大哭,對著他們,尤其是一直疼愛著我,保護著我,守護著我的父親懺悔,我不停地向父親道歉,因為自己的不成熟而痛恨父親,雖然,雄鷹和兄長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父親的計劃,可是我依然恨自己,為甚麼自己這麼愚蠢,竟然看不出這一切都是父親的用心良苦?也許這一輩子,我都會恨自己,不單是因為看不出父親為保護我用心良苦,而且,無緣無故地連祖父、媽媽和兄長也恨,也許在天國的父親、媽媽、祖父,還有身邊的兄長會安慰,不會因為我的無知而放在心裏,可是,我已經不能夠說服自己和原諒。對自己的無知而造成恨意,會跟隨著我,直到永遠……





離開圖拉後,我和雄鷹與兄長在莫斯科道別,在軍務府身任要職的兄長回到京津輔助田哥哥與西聯處理戰後的新秩序,我和雄鷹兩人則回到我另外一個故鄉|海參威。

被戰火燒毀的家,因為沒有人清理,所以已經倒塌的房子被植被覆蓋,變成一叢叢矮小的灌木成為海鳥們的棲息地,至於周圍的房子滿佈蔓藤,人去樓空,這是因為當年戰亂,這裏與西聯佔領下的八島國隔岸相觀,所以,居民們不是逃到內陸,就是跟沙耶華家一樣,遷往海參威居住,戰亂令到昔日寧靜的海邊小鎮,變得唏噓,變得格外凋零。

母親和爸爸的墓地就在家後面的懸崖上。母親和爸爸離逝的時候,沒有交待過如何處理他們的身後事,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我覺得他們雖然已經離開人世,不過,他們會喜歡留在這裏,母親和爸爸常常告訴我,他們喜歡海邊的寧靜生活,喜歡海水拍打岸邊的聲音,喜歡海鳥的叫聲,所以我就將他們埋葬在這裏……

在母親和爸爸的墓碑前,匯報一下這幾年我遇到的事情。自從我入伍以後,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回來給他們上墳,所以我有很多事情告訴他們,父親的事情;我畢業以後入伍的事情;我入伍後南征北戰的事情;與親兄長重遇;與雄鷹邂逅;戰爭結束後的世界;我與雄鷹回到雄鷹的家鄉等所有事情……

拜祭完畢後,我們回到海參威市內,參加沙耶華的婚禮,婚禮中,我遇到許多高中時代的同學和老師們,我跟他們說一下,這幾年我所遇到的人和事,老師和同學們對我那幾年的非一般遭遇,感到拍案叫絕,他們慫恿我把這幾年的遭遇寫成小說,我告訴他們有這個計劃,他們都說期待我的作品,小說的名字我也想好,就命名為<<女哥薩克從軍記>>吧!





另一方面,當我告訴大家,我和雄鷹已經結婚的時候,已經生下四胞胎的時候,男同學不約而同地露出世界末日的表情。(部份男同學已經結婚,部份男同學已經有女朋友,大部份男同學還單身)他們異口同聲表示,對於校花嫁給校外人感到絕望。當男同學對我表現出愛戀之情的時候,他們的女朋友和女同學們也不約而同地「虐待」他們,她們對男同學說:已經有了我,還敢想跟人家的妻子長相廝守嗎?一陣喧嘩以後,女同學祝福我和雄鷹白頭偕老。他們真是一班有趣的老同學們。以後那幾年,每一年大夥們都會約在海參威聚會,大家的話題也從男女之間的點點滴滴,轉變成養兒育兒的經驗之談……

沙耶華的婚禮結束後,我和雄鷹到沙耶華新家,跟她的家人吃飯。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跟沙耶華的家人見面了,大家互相傾談這幾年所遇到的人和事。沙耶華家的食桌依舊溫馨,依舊樂也融融,她們一家沒怎樣變過,沙耶華的父親依然親切,沙耶華的母親依然溫柔,沙耶華的祖母依然嚴肅,沙耶華的妹妹由利加還是那麼活潑開朗,沙耶華……還是那麼喜歡愛說道理,喋喋不休,我已經很難想像眼前的沙耶華跟小時候,內向的沙耶華是同一個人。

聽沙耶華的丈夫說,自從沙耶華成為大學講師後,說道理的功力一天比一天還要多,還要強,沙耶華的丈夫不停地向我抱怨,坐在一旁的沙耶華越聽越生氣,結果沙耶華的丈夫被沙耶華……唔……我不說了,因為,場面實在太淒厲了……沙耶華的丈夫被沙耶華「教育」過後,雄鷹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不要對外人說自己可愛美麗的妻子的壞話,是作為一位好丈夫的先決條件;沙耶華對雄鷹的話,表示讚同,她還對丈夫調侃地說,將賺回來的薪水全部都交給可愛美麗的妻子打理是最好的,她的丈夫聽到沙耶華說這句話以後,臉色立刻變得鐵青。至於我的話,認為夫妻雙方互相尊重,互相疼愛對方,就會得到幸福,因為對於我來說,夫妻子女的幸福較其他的事情還要重要。

離開海參威後,我和雄鷹回到雄鷹的家。完成我倆的蜜月旅行,我和雄鷹、孩子們,跟雄鷹的家人正式開始新的生活……

回想起來,我初到雄鷹家的時候,奶奶看見我懷著雄鷹的孩子,就著令我甚麼都不要做,要我專心養胎,看著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雖然肚子大得似乎有點不正常,然而,當我感覺到肚子裏的新生命將在不久的將來誕生,我的心情異常興奮,因為,我似乎已經得到了作為母親的幸福,此時此刻,我對著自己說,一定要好好疼愛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每天都對著肚子裏孩子進行胎教,不是播音樂、說童話故事,就是跟孩子對話,說一說我和雄鷹的故事。





春天的某一天,在奶奶和小姑們,也就是雄鷹的媽媽和妹妹的幫忙下,孩子……不是,應該是孩子們順利誕生。不單雄鷹他們,現在回想起來,我也不敢相信自己會為雄鷹誕下四個孩子,她們三女一男。接生的奶奶當時鬆了一口氣地對我倆說道:「我說兒子你太誇張了,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令自己的老婆生了四個孩子;我倒是害怕斐露迪,我的好媳婦,當初,奶奶看見你的肚子的時候,比較其他孕婦,你的肚子實在是大的有點不正常,奶奶很怕你的肚子出了甚麼問題,現在母子平安,我也鬆了一口氣。」
 雄鷹跟據孩子的出生次序,幫他們改名。長女兀兒德,次女薇兒丹蒂,三子俄勒特羅斯,四女斯庫爾德。當時,我沒有問雄鷹是跟據甚麼幫孩子們命名,因為,不論幫孩子改甚麼名,我倆只想著,在我們的養育下,孩子們會幸福快樂地成長,只要孩子們得到幸福,我和雄鷹就會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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