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細雪終於要化烏雲」


在等待大學開學期間,我依舊全心全意研究日本文化,希望藉以減輕對那個女孩的思念。
「才能漸漸挽回體溫」


但是我發現實在不行。
「跟你堆砌的雪人流散」


所以我放棄了。
「你在何地」


既然忘記不到。
「若然在札幌可想起我」






不如每天好好回味一下。

現在的我,每天都會定時定候找個安靜的地方,默默看著聖誕聯歡會時她跟我的合照。

她在札幌送給我的藍色御守,我仍放在錢包裡。

現在已經成為了習慣。

一想起曾經快樂過的日子,一看到她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我又能夠重新振作起來。








入學之後,我參加了Ocamp。

不要誤會我打算對大學的女生下手,也不要認為我是那種渴望玩淫亂Game的MK狗公。

我只是覺得人一世物一世,什麼都試下,才令到人生無悔。

然而三天兩夜之後,我流失得最多的並不是汗水。





而是口水。

因為第一晚交換感情狀況之後,同組的人都紛紛追問我有關我的故事。

關於我跟那個奇怪女孩的故事。

「好浪漫......」

「我都想有個男仔肯陪我去旅行......」

「咁最後佢去咗邊......」

「你仲有冇見過個女仔......」





總之就是要不停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嗯,Ocamp真的試一次好了。

不過我也不抗拒的,我很樂意分享這個故事。

轉眼便升上Year 2,人們常說入大學之後時間會流逝得很快,是真的。

你試想想,一個學期要讀五、六科,每科都有一大堆Assignment、Project、Mid-term、考試,還要面對可能存在的Free rider。

光是處理以上的事已經足夠煩惱一整天。

學周星馳話齋,唔好話打牌,打飛機都唔得閒。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自己修讀的科目都是真心喜歡的。





有些人為了大學學位,勉強去讀自己沒興趣的東西,真的會很痛苦。

所以我還是很慶幸當初選擇了日研。

當初,她說我拯救了她。

其實,是她拯救了我。

沒有她,也沒有現在的我。

事實上我間中也會回想起她這句說話,回想起那時在馬路緊急的狀況。

也算不上什麼拯救,我只是剛好路過伸手拉了她一把。





想不到她到最後一刻仍然記著。

到了Year 2的Sem1尾,因為Department要求每個學生都要去日本作學術交流,即是所謂的Exchange。

所以我決定參加由幹事會舉辦的14天交流團。

嗯,當做旅行也好,已經一整年沒有好好放鬆過。

然而,這次交流的地點。

碰巧是札幌。

怎麼說呢,有點重遊舊地的感覺。

又好像在強逼自己回憶著一些事情。





無論如何,我還是在十二月尾,跟二十幾個同學去了札幌交流。

由在香港機場集合,到上機,到航行期間,都想起一些零碎又深刻的片段。

那個女孩,仿佛一直陪伴在身邊。

這一切,都好像沒怎麼變過。

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期唔期待?」

「嗯!好想快啲去到!」


這次換我坐在近窗邊的位置,我拉起遮擋玻璃的膠板,靜靜觀賞外面的天空。
「好靚......」

「唔影低?」


剛下飛機,就感受到日本的寒冷。

我估計這次的氣溫要比幾年前來的時候要低。

但是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快就適應了。
「會唔會好凍?」

「唔會呀。」


我們在機場拿著「中大日研」的Banner拍下團體照,然後有一名類似導遊的女人帶我們上了旅遊巴,說現在先回酒店。

領隊在大堂分發鑰匙卡之後,我便與我這幾天的室友回到房間,然後略為禮貌地作一些簡單的對話,就是問他睡哪一張床、誰先洗澡之類。
「我要瞓呢間!」

「你都幾識揀喎......咁大間。」


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湧現出某些畫面,然後自動與現實重疊在一起。



第二天,我們到了一所大學旁聽。

教學語言當然是日文,不過以我現在的程度,聽懂六、七成不是問題。

如是者,由早上聽課聽到下午,腦內已經全是日文。

「喂,我啱啱聽到領隊話聽日可以有大半日自由時間。」晚上回到酒店後,我的室友忽然向我搭話。

「堅唔堅呀......」我半信半疑地說。

他猛力點頭。

姑且相信他吧,看他那副老實樣也不像會說謊的人。

室友洗澡期間,我大字型的攤在床上。

「都係民宿啲床舒服。」

這時,我把耳筒插進電話,打算聽點廣東歌來中和一下。

來了日本兩天,有點想念純正的廣東話。

我隨機播放起歌曲,聽著聽著忽然被一首歌的前奏吸引了。

「那一夜有沒有說..?」我輕點電話螢幕查看歌名。

「都幾好聽...」

就在第一段副歌快將結束時,有一句歌詞把我的心臟狠狠扯了一下。

「......」

交流團的第三天,竟然下起雪來。

「你打算去邊?」我的室友問。

「我想一個人靜下。」

「哦...」

他見我沒有同行的意思,便識趣地獨自離開。

大約十點,我背上行囊往地下鐵出發。

看到這裡,可能你已經猜到我的目的地。

沒錯,我打算去一趟神宮。

今天的雪下得很早,剛從円山公園站出來,一片片雪花已經落在頭上。

數年過去,這裡的風景、設施都沒什麼變化,只是遊客比之前來的時候要多。

我依著記憶,再走一次那時候的路線,每走一步,我都隱約感受到那個女孩在身邊。

仿佛她在旁陪伴著我一樣。

走進神宮之後,看到當時那個許願池,心裡暗自嘆息,嘆息為什麼向神明許下的願望沒有實現。

我找了一處沒什麼人的地方坐下,靜靜抬頭看著天上降下的白雪。

就這樣呆了差不多一小時。

雪,好像就眼前。

其實雪,早已經很遙遠。

我對你的思念,大概用盡一切文字也描述不了。

如果當時把心中真正的感受說出,結局會否不一樣。

不過,已經成為過去。




在回到神宮入口處附近時,一陣食物氣味從左方傳來。

我緩緩抬起頭,發現氣味是由之前去過的一個攤檔傳出。

我買了一份章魚燒,便準備離開神宮。

「嗯?」

此時,在不遠處,一個少女的背影吸引了我。

而且,她那個笨拙的拍照姿勢。

很熟悉。

是眼花嗎...

應該認錯人了...雖然身材是有些相似,但那頭髮長度不太可能是她。

大概是重回舊地的關係,才會產生那種強烈的錯覺。




慢著。

我回頭再靠近細看,她那掛在腰間的東西。

這個圖案,這個形狀,這個顏色。

沒錯了。

頓時間,我的雞皮疙瘩都全跑出來。

我繞到她的面前,與她四目交投。

她看到我之後笑了笑。

「你又會喺度嘅?」她問。

「約咗人嚟睇雪。」

「噗,但你遲到喎。」她又笑道。

我看著她短了一截的秀髮。

「留得好辛苦架。」

她輕掃自己的中長髮。

「好唔好睇?」

「嗯,好靚。」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當天雪遙那一句「謝謝你拯救了我」的真正意思。

此時,天上飛來一隻烏鴉,打算奪去我手中的章魚燒。

我還未來得及反應,她已經一手把我拉離烏鴉的飛行路線。

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把她拯救了一樣。




《那天,我遇見一個奇怪女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