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前面那名灰衣男子走了大概三分鐘,沿途經過了粥麵店、五金店、麵包店等,從他的服裝、身型來看,我十分肯定他就是「灰熊」,不,應該叫作Grey(我忘了他在第二次碰面時透露過)。

「真的不得了。」我險些喊了出來,心想這次機會可遇不可求,只是不知他是否又要「出手」。

還記得第一次「碰面」後一個月,竟然在街上看到他,那刻心情跟這次在街上「碰面」都是同樣緊張且興奮。

那是我們的第二次碰面。當時已是傍晚時份,下著微雨,我在回家的路上,聽著《分手總要在雨天》一曲,正打算從大街取捷徑走進僅容兩人並肩而行的小巷回家之際,在轉角處已聽到好幾個男人在說話的聲音,我挨近牆身,探頭看看小巷的情況。只見一人已倒臥在血泊之中,雙手在抖著,尚有知覺,而站在他旁邊的正是Grey。二人面對著的,是兩名手臂有紋身圖案、拿著水喉通的長髮男子,其中一名身型健碩,比Grey足足高兩個頭。聽得見Grey叫那兩名紋身漢停手,而他們則叫Grey走開云云。那時有一位嬸嬸剛巧從我身邊經過,瞥眼看到小巷裡有人流血倒地,她急忙站在一旁,拿出手機悄悄報警。

當我回頭再看小巷情況時,Grey說了句:「你這是殺他呀,根本就不是要他還債。」那名彪形大漢說:「關你屁事,他欠債一年,一分錢都沒還給我。」說著便拿起水喉通往Grey打去。Grey連退兩步側身避開彪形漢的攻擊,立即抓緊對方前臂,推他往牆壁去。站在彪形漢後面的紋身漢見狀,立刻揮水喉通欲擊Grey的頭部,Grey迅速拉了彪形漢前臂一下,利用他的身體擋了紋身漢的攻擊。紋身漢雖然已收了力度,但是擊中同伴的頭部,Grey補上一拳,彪形漢昏倒在地,額角鮮血直流。





紋身漢見狀,連忙上前加緊揮動水喉通,Grey中了一招,「嘿」他痛苦地叫了一聲,雙手捉緊對方揮棒的右手,一躍跳起,整個人壓在對方身上,二人先是碰到小巷牆壁,繼而倒在地上。只見紋身漢左額及左肩都破損了,Grey坐在他身上連揮兩拳,把對方打暈。

Grey起身檢視自己傷口的時候,警車警笛聲漸漸靠近,Grey立刻壓下帽舌便轉身離開。我馬上跟著他,離開現場十米左右,見他愈跑愈快之際,我喊了一聲:「先生,你流血啊。」他停下來回頭望望四週,才對著我說:「謝謝關心,我自己應付得來。」

我見Grey欲轉身離開,便從手袋裡拿出紙巾,遞給他說:「止一止手肘流出的血吧。」他拿過紙巾止血。這下子我才能近距離的看他,他頭上的鴨舌帽、圓領恤衣、牛仔褲全都是深灰色的,加上深灰偏黑的面罩和銀灰色的休閒鞋,看起來委實令我感到有點灰。不過,看他的鼻子、下巴的皮膚都不粗糙,估計他的年紀應該不超過三十歲。

Grey止血後向我點一點頭以示謝意,接著說:「我得走了,那裡就交給警察處理吧。」我知自己當時的表情肯定顯得很失望,「你這就走了?」我忍不住說,「我叫阿恩,你叫甚麼名字?」

「Grey。」他頓一頓,然後說:「阿恩,謝謝你的紙巾,我先走了,江湖再見。」說畢便轉身快步離開。我跟著他邊走邊說:「那……那可以交換電郵地址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把你的事亂說出去的。」我說到最後數個字,他已是提勁快跑了。「抱歉,這個真的不方便。再見。」當我聽到這句話時,只見他已跑得老遠去了。





灰熊,不,Grey,你就是這樣離我而去了,多等一下也不行嗎?

聽到Grey說再見的那刻,我停下來,心想以後大概沒有機會再看到他,禁不住從褲袋裡拿出手機,翻看剛才拍下他雙手擋著紋身漢攻擊那刻的照片。

沒有好好跟偶像談談便得分開,自己心裡若有所失,只是當時我沒想到類似情況還要發生多一次,而且還要拒絕我提出合照的要求。

在我十八歲的那年,遇上一個挺身而出、行俠仗義的人,真的感到很興奮,以前看武俠小說、美式超級英雄電影系列的情節,恍如發生在我眼前。在我心中,Grey好比「超人」般勇敢。雖則他是一個不曉得飛的超人,不過單憑他敢於站出來跟壞人對抗的勇氣,那些我在學校裡所認識的男生,都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他。

雖然手機那張照片的影像帶點「朦朧美」,但總算是捕捉了我和他同在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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