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 其之十二
魔 王/其之十二
當意識逐漸恢復,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地窖。背後彷彿有著一顆溫暖的靠枕,有著徐徐的起伏……慢著,起伏?
「怎、怎麼回事?」
由驚訝轉為平穩,資訊接收之後經過整理,海涅爾當然立刻就了解狀況,反正魔王愛亂抱也不是第一天,也許對魔王來說他就像是個抱枕或者寵物之類的吧?海涅爾早已不再介意,他只是還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
「發生什麼事情?我記得……嗚啊!」
左手傳來的強烈痛楚惹得海涅爾再度飆出幾滴淚水,這讓他一邊扭動一邊想起了早先發生的事情,莫名其妙的決鬥命令、投降也不予理會,以及最後暈過去之前感受到的溫度、嗅到的氣味以及朦朧中的魔王身影。
「哎,你醒了也別像個蟲子扭來扭去。」
低沉渾厚的嗓音從腦勺後方傳出,不用說那自然是將他緊緊擁抱的綠色巨人,別稱魔王的高位魔族。
「剛剛……有怎樣嗎?你沒有殺人吧?」
海涅爾知道自己輸慘了,雖然難過是免不了,但想起當時的狀況以及魔王那有時根本猜不透的脾氣,加上這地窖根本完全無法接收到外界的訊息,他實在很怕外頭早已被魔王夷為平地。
努力扭頭望向後方,他只看到魔王偌大的下巴。
魔王搖了搖頭。
「雖然我不能理解為什麼你可以忍受如此對待,但既然是你的期望,沒有,我沒有殺人。」魔王一如以往平靜,好似什麼都沒發生。「禿頭人類得到了教訓。」
「這樣啊……那……」
「但紅袍法師的心靈大概受到了難以治療的損傷。」
「什……老天啊。」
海涅爾嘆了口氣,無力的垂下了頭,是該說這一切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假設魔王說的是他所想的那位紅袍法師──這裡也只有這麼個紅袍法師──齊托尼,這還用混下去嗎?或許不久之後就會有法師大軍跑來抓人了。想到這,海涅爾臉色發白,忍不住抖了幾下。
這種尷尬的狀況好比平安脫險了,卻又落入另一個更深的坑洞一般,偏偏完全想不到絲毫有幫助的方法可以脫身,或許一切還真的只能隨波逐流了,海涅爾內心再度埋怨當初自己為什麼會多事跑上馬車去亂翻。
想著想著,海涅爾才想說這魔王今天也未免太過「熱情」,從後方這樣環抱,使得他的頭枕在魔王的胸膛、背靠在那渾圓的肚腩上,這也罷,但那雙大手卻也抱得太緊了吧?正想出聲之際,海涅爾卻撇見魔王的右手除了緊摟在他左手之外,還冒著黑色的光芒,漆黑、深沉,又如煙一般繚繞、飄渺。
「這什麼啊!」
雖然不懂魔族的法術,但這很肯定是在施法,海涅爾不安的扭動,同時再度回望,並盡量讓自己能夠看到除了下巴之外的部分,牽動身軀引來的痛楚使他只能咬牙隱忍。
「叫你別動就不要動,怎麼都說不聽呢。」魔王輕嘆,望向海涅爾。「我不懂治療,但我嘗試在摸索,你乖乖躺著就對了。」
四目相交,海涅爾可看傻了,魔王的眼睛不再是美麗的水藍色,取而代之的是猩紅光芒籠罩著他的雙眼,看不見瞳孔、綻放出的紅光好比鮮血,海涅爾只覺得看起來真的有可怕了,毫無感情、如同一頭只管殺戮的猛獸。
似乎是發現海涅爾僵在那兒沒動,又或者多少理解人類對於強大力量與懾人景象的恐懼,就好像會意自己在人類眼中的恐怖形象,魔王的頭再度抬高,不讓海涅爾多看下去。
「魔族對於自癒非常強韌,而向來也沒有必要去治療他人,弱者只有被淘汰的命運,所以大多數魔族的法術不會有治療這兩個字,不需要。」
魔王這一開口,讓海涅爾終於回神,同時既然知道魔王並不是在施展什麼奇怪法術,他也就鬆一口氣的靜了下來,靜靜看著那抓緊自己左手、冒著黑光的巨大綠掌。
「但我聽過一個高位魔族說過一些治療法術的概念,當然我並不稀罕,我也不需要……」魔王說著說著,停了好陣子,「我以為我不需要。」
「幾分鐘前我大略掌握了那感覺,你的手應該正在恢復中。這不是我熟悉的法術,我發現即使我釋放大量的魔力,你的恢復依舊緩慢,但至少是有用的。」
海涅爾只感到背後的肚子好像在使力一般的突然上提內縮。
「所以你不要動,讓我專心。」說完,魔王不再出聲,除了那偶爾的吐息。
現在海涅爾倒是心情複雜,所謂的魔族究竟是什麼?如果說真的這麼兇殘,那麼魔王根本不需要這麼做,而如果他猜測沒錯的話,魔王只有在全力施放魔力的時候會變成剛剛看到的那個可怖模樣,再加上他說過釋放大量魔力也恢復緩慢?也許這印證了所謂的破壞容易建設難吧?但這不就更表示了魔王的不惡嗎?
人類有許多矛盾,這是一例,海涅爾沒想到的也有一例,發生在他身上的待遇不正是防衛軍的矛盾嗎?既然海涅爾身為唯一能夠牽制這個高位魔族的人,那麼難道不該對他好嗎?假使海涅爾有個三長兩短導致魔王失控,這不就糗了嗎?
但根深蒂固的階級制度在人類心中長存了數百年,一介農民幸運召喚出高位惡魔、身分地位三級跳?這種讓人嗤之以鼻的運氣只會讓人們更不是滋味。對於戰士、對於法師甚至貴族來說,農民永遠是農民,卑微的身分他們永遠看不起。於是和人類利益產生衝突,海涅爾這既是重要人士卻又是個欺負霸凌對象的雙重身分就此發生。
也許防衛軍原以為能掌握的很好吧?
海涅爾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雖然今天這樣下來只怕煩惱是更多了,但想著想著腦袋卻也空了,除了魔王的下顎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靠在他的頭頂上之外,他只感到左手有著一波波的暖流,溫柔的拂過疼痛,偶有針刺般的痛感,但隨後而來的暖潮又會將這不快悄悄帶走,他似乎覺得在這近乎無敵的胸膛之中,有著世人不知的柔情,讓他覺得好是安心。
當海涅爾隔天醒來時,左手已完全恢復,甚至自由甩動也無所謂,而面對道謝仍然一張撲克臉的魔王倒是在預料之中。
或許是逃避,也當作是休養,接下來的三天海涅爾沒有踏出地窖一步,當他肚子餓而埋怨時,也不知道魔王怎麼做的,不久後就會有士兵送上伙食,但魔王不及告誡,海涅爾飛也似的就將門口的餐點拿到魔王身前,接著食物烤焦、餐盤毀損,驚訝之餘這才讓海涅爾得知,原來地窖的一切事物都有經過魔王的法術,打從第一天起他從未想過為什麼這些家具可以承受魔王的高溫,如今他知道了,只是賠上了第一餐。
這幾天,魔王的話比平常還多,因為海涅爾閒來無事開始拼命提出各種問題,透過魔王的解答,使得他對於魔界又或者魔王本身有了更多的理解,是不是好事呢?海涅爾還說不準,因為隨著理解愈多,海涅爾發現不理解的東西又更多了。
據說幾天之後從各處會有法師聚集至此,也許是防衛軍要好好處理這件鬧劇的時刻了,雖然海涅爾一想到要面對那樣的場景就很可怕,但也因為這幾天的沉澱與閒聊,使他暗自的下了個重大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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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猩廢言:
終於劇情進展快要到一半了,整個故事架構其實分為兩個部分
不過,猩猩預計20篇結束,看來又無法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