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 其之七
魔 王/其之七
自從那莫名其妙的儀式過後至今三週過去了,海涅爾不再是單純閒閒沒事幹、等著上司命令前去請求魔王出擊的特殊二等兵,現在他是見習法師。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不就是那天鬧劇之後的蛻變嗎?拉開衣領,海涅爾低頭盯著胸腔中心下方的位置,就像平常一樣,健康的肌膚、結實的胸膛與微凸的腹部,但當他深吸一口氣以精神驅動自身魔力流向的時候,同樣位置就浮現出漆黑的烙印,黑色的三角形與其中的一枚魔族文字,這就是他脫胎換骨的原因。
回想那天,海涅爾以為自己突然發揮出火場般的超神力,將魔王打飛而無助的在原地發愣,腦袋中湧現的是慌張、混亂與恐懼,但見魔王只是起身、用右手抓住一旁殘骸、殘骸被壓碎、魔王再度摔倒、再起身,當海涅爾發覺這一幕看起來有些好笑的時候他更絕望了,這種時候笑出來八成是自掘墳墓,不能笑啊!但是看起來真的很滑稽。
結果魔王非但沒有發怒,卻只嘆了口氣表示自己很喜歡那櫥櫃,希望海涅爾去告訴防衛軍他還想要個一模一樣的。
「我……我以為你會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魔王拍掉身上碎塊、掃去頭上的木屑,「還是你希望我生氣?」
「沒、沒這回事。」海涅爾揮手搖頭急忙否認。
看著魔王朝著自己走過來,之後卻只是一屁股坐回沙發上,海涅爾這才鬆了口氣,腦中掃去各種殘暴與獸性大發的假設。
但魔王又沉默了,那剛剛是在做什麼?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以為魔王會主動開口說明這一切的。
他只知道魔王真的沒有生氣,因為從頭到尾、舉手投足,魔王依舊霸氣、自信、無聊、嚴肅又帶點慵懶。
「那個……剛剛……」
魔王眼神掃向海涅爾,銳利的讓海涅爾忍不住嚥下口水,但不等他做出反應,魔王隨即又把視線移回前方。「你想成為法師,我幫你,但我只能幫你這些。」
「咦?」海涅爾連忙坐回魔王身邊,夢幻般的情報讓他是既興奮又激動,絲毫沒發現自己忘了身分與恐懼,伸手抓住魔王的手臂追問著。「我可以當法師?怎麼會?怎麼做?什麼意思?剛剛是怎麼回事?」
海涅爾對於法師的執著和渴望超越了情緒,使得魔王即使撇過頭來直視也沒讓他像往常般的低頭迴避視線,彷彿脫胎換骨從草包變成勇者。只是不持久。當魔王出手抓住他的衣領猛烈拉扯,衣物突然碎裂時,他就變回了農民海涅爾。
「你、你又幹嘛啊!」嘴巴嚷著的海涅爾下意識護住突然赤裸的上半身,視線卻忽然只剩下綠色手指與黑色指甲。
魔王沒說話,但海涅爾這才發現胸口從剛剛到現在其實一直都有些暖烘烘的感覺,循著指頭方向低頭望去,他才發現胸腔下方、肚子上方的位置有著一個黑色的三角形正散發黑芒,三角之內則有一個他認得的一枚魔族文字同樣耀眼。
「藉由這儀式,你將能夠超越人類的先天條件,再笨的人都能夠感受魔力、掌握精神。」魔王說。「但我能夠幫你的也暫時只有這些,其他部分就要由你自己去學了。」
這訊息讓海涅爾大喜,連忙閉上眼睛聚精會神,不出片刻果然他感受到了所謂的魔力,雖然和書本上所說的『魔力洪流』感覺不太一樣,不是川流不息、溫柔依附,倒像是雜亂無章、隨風飄散的幾縷煙,但這大概就是不熟練吧,海涅爾並不灰心的暗自鼓勵自己。
「再來你只要告訴防衛軍,你要接受法師訓練,他們不願意就說這是我說的。」魔王平靜表示,一如往常。
沒想到自己竟然依靠魔族,海涅爾原先有些不是滋味,幸好還算認份,他很快就看開了,能夠成為法師這又算什麼?反正又沒有損失……對啊,說到損失,他才想到通常魔族的契約都是交換條件的!
「那……你獲得什麼?」海涅爾連忙問道。「我的意思是,訂立契約不都是交換條件嗎?你給了我這個契印,那你呢?你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不會是靈魂之類的吧……」
魔王又看了看海涅爾,「嚴格說來什麼都沒有。」
「那不算是你們知道的東西,也就是說它並不是交換條件的契約。」知道海涅爾不會相信也會繼續追問,魔王繼續說。「但真要說,那就是我們會具有一種連結。」
「連、連結?像是?」
「像是……」
魔王說著說著伸手探向海涅爾的手,輕柔的從手指慢慢向上摸去,那是粗糙、乾燥還有些炎熱的感覺,突然被魔王這樣撫摸,海涅爾當然尷尬,還撇見魔王的獠牙因嘴巴些微的咀嚼而動著,他似乎還聽到舌頭和口水的聲音,這讓他打了個哆嗦。
視線焦點的轉移讓海涅爾沒注意到魔王的手已經停在他的手臂,沒注意到魔王伸出了食指,更沒注意到平順的指甲不知何時變得又尖又長又銳利,而且毫不猶豫的畫了下去。
「噢!」
海涅爾因疼痛叫了出來,反射性的看向疼痛方向,這才看到自己手臂上有著一條鮮紅的傷口,以及那彷彿能夠輕易將人撕成兩半的利爪上頭有著一滴血液在指尖晃動著。但他也發現在自己叫痛的同一時刻,他聽見了魔王的低吟,他非常肯定自己沒有聽錯。
所以海涅爾隨即狐疑的看向魔王,他沒有因為這突然的傷害而困惑,因為他確信魔王不會傷害自己,毫無來由,但他就是如此確信著。
「原來這就是痛啊。」魔王挑眉看著海涅爾,雖然他沒有眉毛。「你懂了吧,這就是我會感受到的。」
「你……你是說,你可以感受到我感受到的一切?不會還包括心靈感應吧?」
「不,沒有心靈感應,你們人類真的很喜歡異想天開些東西,沒有,而且也不是感受到所有的一切,只有痛覺。所以如果你是指魔族能夠獲得什麼的話,我並沒有獲得什麼,我想你應該不會認為痛覺共享是種好事對吧?」
奇怪的儀式,非常詭異的契約,海涅爾無法理解為什麼魔界會有這種對魔族沒有任何好處的交易,他更不能理解魔王為什麼願意這麼做。
「但我卻認為這樣不錯。」放開了海涅爾,魔王端正坐姿,眼神再度融入前方,彷彿眼中所見的不僅是這狹小的地窖,而是更為寬廣、更大更遠的世界。「我幾乎要把這感覺給忘了。已經好幾千年不曾體會過。」
被虐狂嗎?海涅爾看著不再流血的傷口,人體奧妙的自動止血,「搞不懂魔族。」
「噢,還有。」魔王停頓了一會兒。「雖然不見得會有那麼一天,但要是哪天你能夠使用中高階的法術時,如果那契印的三邊浮現了其他文字、如果你覺得魔力紊亂難以操控、身體不舒服,放棄行使。」
「為、為什麼?」
竟然突然冒出個條件,該不會是什麼恐怖的東西吧?海涅爾對於這種先斬後奏的行為不是很爽快。
「二重印是讓你能夠發揮到極限的界線。那是剛才我們結合時我探索到的最邊緣,你無法再超過。」
「呃……那如果我硬要施展呢?」還沒開始就知道自己終有極限的法師?這讓海涅爾無法接受,而且說什麼結合,這種字眼讓他臉上一陣熱意。
「你會死。」
「啥!所以說我搞不懂魔族啊!」絕望的答案讓海涅爾有點歇斯底里,「哪有給人東西給一半,還有限制,動不動就要人死的,你們魔族講不講理啊!這樣還有意義嗎?這一切根本只是個笑話啊!」
不是魔王的錯,而且還賜與他掌握魔力的能力,突破先天的不利條件,讓他能夠實現夢想、讓他能夠選擇不一樣的人生,海涅爾應該要知足、要感恩,他心中是明白的,只是一時之間他無法接受終究是個半吊子的事實。但另一方面來說,突來的怒火其實也令他感到非常意外,他不輕易動怒的,這使他開始懷疑是不是這契印的影響,就像不久前被魔王壓在下面那時候一樣。
是的,憤怒吧,一起憤怒,他心中的熊熊烈火使他開始期望魔王也失控,對他咆哮!然後他可能會被打成肉醬、但這又如何?他只想要大鬧一場。所以他口無遮攔試圖惹惱對方,雄霸魔界的魔王,狂暴時是什麼樣子呢?
「或者你想試試三重印?」
魔王對上了海涅爾的視線,語氣平穩,絲毫不受影響,令海涅爾懷疑魅魔希爾蕾莎口中的『魔王』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魔王嘴角微微上揚,「那可就不只是法師這麼簡單囉。」
詭譎陰森的笑容彷彿深不見底的黑暗,讓海涅爾身上一陣惡寒,怒意盡消,如同暴雪中的殘燭。他不想知道什麼是三重印,也放棄了爭吵,魔王難以動怒雖然讓他很意外,但此刻他只知道他真的、真的搞不懂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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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猩廢言:
有時候寫一寫真的會忍不住想要跨到BL那邊去
猩猩承認有BL元素,但只希望是隱晦的,溫暖的
棍棒相交應該是不會有,但其他部分就不敢保證了,偶爾還真會控制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