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se on真結局、外傳1)

「布穀、布穀…」

久未聽過的布穀鳥的叫聲順著迎面吹來的春風,伴隨著春的氣息來到我面前。

一個扎著雙馬尾,戴著圓框眼鏡的矮小女孩正在與湖畔同樂,雙手捧著湖水,朝我潑來。

她的笑容是多麼的小鳥依人,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我抬頭看著天空,那初春的太陽躲在大樹背後,溫暖的陽光從樹葉之間滲出。

霎眼之間,那大樹變成了玻璃,那樹葉變成了窗框。

朝四周一看,是我的房間。

是夢啊…

莫非…我仍耿耿於懷?





連續兩天假,第一天清晨睡到被日光自然照醒,感覺也不錯。

中三到現在…有八年了吧。

八年後,沒想到和我曾是情侶的李樂怡,影響力卻比不上妳啊。

妳說是嗎?Ange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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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逃不出一個「慣」字。





習慣無家可歸的孩子,深知頭上有瓦的可貴。

從小便安居的孩子,卻說那瓦礫欠缺生命、毫不有趣、毫無意義。

「慣」是一塊黑布,會慢慢地、慢慢地蓋住你的雙眼。

當你完全習以為常後,將不再看得到現實。

當你失去了你所習慣的事物,這塊黑布便會揭開。

你會發現眼前一切事物是何其美好,甚至比當初蓋上黑布前,更讓人想愛。

其實,眼前物並無分別,當這塊黑布蓋上再翻開,唯一會變的,是距離。

當你走出慣,幸福已經遙不可及。





當你走出慣,你才會發現那種美好,一直都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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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妳只說了句道別便離開了我,從未聯繫過我。

比起李樂怡的離開帶給我的淚水,妳的離開,帶給我截然不同的東西。

比淚水更沉重,對我的意義也更大。

那是,空。

我常坐在琴室看著那夢幻的白色三角琴,那裡有一位使者。身穿白衣、長著羽翼、頂著光環。

那使者,卻只存在於我的記憶之中。





我曾經會想,若果妳沒有出現在我生命之中,我會如何?

才發現,我的每一絲細胞,都有妳在內。

不管是夢裡,還是現實。

說起來,夢幻這個詞,妳是第一個用於形容我的琴的。

李樂怡像是耀眼的珠寶,世所罕有,讓人不禁追隨,想把她擁入懷中。

妳,是氧氣啊。

妳一直存在在那裡,因此亦從不讓人感到重要。

但妳離去當晚,我可是要窒息了啊。





當時我從未想到過妳是如此必要的存在。甚至直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

但的的確確,妳已經在我的人生之中留下深不可滅的烙印。

Angela啊…

如果我說現在還想見你一面,你會笑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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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胡思亂想中醒來,時間已經過去不少了吧。

我換上仍是亂套的運動外套和牛仔長褲,四處閒逛,打算吃個早餐。





走過荷里活廣場門口,我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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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日喊成咁,搞到我都有啲比你感染左。如果真係想交學費既,就笑多啲,感染翻我,我一開心就唔會記得錢架喇!」

「點會開心就唔記得收錢架!」

「哼,你姐係笑我蠢姐而家?」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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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舊事,我的嘴角竟不禁上揚。

好久沒來了…再去吃一次粥吧。

沿著依稀記得的路走,沿途不少店鋪經已變樣。

走到目的地,卻不見粥店。

在商場裡走了個圈,卻看不見那家粥店的身影。

在商店列表上找了找,粥店的名字已經不在。

似乎是變成別的店鋪了啊。

盛載無數回憶的地點,就此消失不見。

唯盼回憶,會長存妳我心中。

物是人非…物已非,我卻有些期盼「人是」。

我笑了。

天真的想法,看來長大了還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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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找家食店吃了個早餐,我開始四處閒逛。

粥店沒了,荷里活卻多了間X斯琴行啊。

我走了進去。

普普通通的裝潢,樂器藏數也還好,最裡面大概有幾間琴房,閒雜人等(我)不可進入。

我看著其中一部琴,看似似曾相識。


「呢部琴好似好靚咁wor!你試下?」


久違的鋼琴…今天就碰一碰你吧。

Rachmaninoff—prelude in G minor op.23 no.5

這和那時一樣呢。

在工作壓力下,我現今鮮少會像以前一樣全日練琴,但卻還有些許練習時間,也算彈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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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完後,靜靜站起。

那個會在一旁高呼讚賞的女孩,卻不在。

心裡一陣寒涼,正打算走出琴行,眼角卻瞄到了一張海報。

鋼琴「玩家」古倩瑤第四次公開演奏會
地點:香港大會堂
日期:三月二十四日
票價:$480/$380/$280
門票於三月十日公開發售


!?

古倩瑤…

那的的確確是Angela的中文全名。

海報上沒有秀出演奏者的樣子,這可謂反常。

但一個感覺告訴我,這的確是Angela。


「點解係我?」

「因為我想做既,同你琴日做既野一樣。可以為任何人伴奏,咁不可或缺,又可以咁隨心去即興地彈,比我既感覺…好自由,好吸引。」



「玩家」…與音符共舞…

確實是適合她的名字呢。

看了看發售日期,三月十日。

今天二十日…四日後便公開演奏,而已經過了發售日期十天了。

「唔該想問呢個演奏會仲有冇飛買?」我急忙問櫃檯。

「um…等我check下先…」櫃檯是一個五六十歲的女人,正慢條斯理地翻著記錄。

這速度看得焦急的我火起,我以自己無法預料的聲量說道:「唔該快少少吖,呢張飛對我好重要架。」

我的語氣帶著些許不滿和憤怒,女人見狀便加快速度。

「冇曬喇wor。」她道。

「真係?唔該你check清楚啲吖!」我的理智已經被我拋諸腦後,我說話的語氣已經不帶一絲禮貌,只有焦急,且聲量極大。

店裡的人都看著我,我沒有在意。

「所有分行都賣曬喇,一係你去鐵路大廈總行睇下啦,可能會有。」她道。

「唔該曬!」我說著,開步奔跑。

截了輛的士,往尖沙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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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總行,我走向櫃檯。

「唔該有冇古倩瑤演奏會既飛啊?」焦急至極的我一開口便是極大聲。

「下…我睇睇…」她似乎被我嚇到了,翻找著記錄。

我見她記錄簿頗厚,也沒有催促,唯有獨自焦急。

一兩分鐘吧,她關上了簿子。

「冇曬喇,唔好意思。」她搖了搖頭。

這句話如同死刑宣判一般,落在我心上。

精神緊繃的我一時失去依傍,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呆坐著,眼神渙散,無法對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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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抬頭,那是一個身高頗高的女孩,目測有170,頂著幹練的黑色短髮,膚色白皙,頗有生氣。她似乎戴著隱形眼鏡,雙眼水靈靈的,看起來很美。

「請問你係咪搵緊古倩瑤既演奏會飛呀?」她道。

「係呀…你點知?」

「你頭先咁大聲,係人都聽到啦。」她笑了,笑容給人陽光明朗之感。

「我呢度有一張,送比你啦!」她放下了一張價位480的門票,便揚長而去。

「嗯?等陣呀!」我才反應過來,她已遠去。

我看著我手上的門票,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那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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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四日

請了日無薪假,不過也不重要了。

我早了三十分鐘到達香港大會堂,等待入場。

入場後,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我的位子居然在舞台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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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孩從台後走上台。

身穿高雅的白色連身長裙,她帶著自信至極的微笑,鞠躬。

這演奏會的編排極之奇怪,不是按照普通的選曲來編的。

這編排…卻是如此熟悉。

第一首,Allegro。

第一個音落下,我便渾身一震。

異樣的感覺,在心中延蔓。

第二首,Pathetique 第三樂章。

頭三個跳音落下而再次離去,我的視線已然模糊。

第三首,Waltz。

最後一道堤已被洪水衝擊得不可承受,那不息的洪水傾瀉而下。

的確…就是妳啊。

我看著台上那個女孩,頂著一頭黑色短髮,修長的手臂與白皙的膚色相輝映。雙眸不改靈動、生氣不改旺盛。

妳一早就知道是我,所以才把那張門票送給我嗎?

妳知道我會來,才彈這三首歌給我聽嗎?

我已哭成淚人,雙耳仍同時聽著她的演奏。

為了專心聽,我強行止住淚水

妳彈得越來越好了呢。你的個人風格可是絕妙,感情表達可是絕佳啊。

妳已經…超越當年的我,成為你所憧憬的人了,不是嗎?

我想和你長談一番啊。

我…一直都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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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住呢首歌,係彈比一個故人。」Angela拿起mic,道。

我看著她,等待著她的話。

音樂,是語言。

頭一個小節響起。

我的淚再次落下。

這首歌是…

Chopin—op.10 no.3 Etude in E major。

《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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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完畢,她起身鞠躬。

我看著她,她眼神亦在我雙目前停下。

「我好掛住你。」我道。

她看著我,沒有說話,往台後走去。

「比次機會我同你傾下吖!」我朝她的背影吶喊。

她停下了腳步。

「我都好掛住你呀。」她回頭,微笑道。

語畢,她繼續走著。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她。

妳連談往事的機會都不給予我嗎?

也對,往事便是往事,何必追悔?

我也該…成長了吧。

這最後一絲遺憾,與為她流的最後一滴淚,同時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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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

我再次走到那間X斯琴行,在櫃檯前卻步。

「玩家」古倩瑤將不再公開演出,原因未明。

我看著那張海報,輕嘆一口氣。

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啊。

與能否聯絡到妳無關,既然妳決心斬斷一切,就算找到妳也是徒勞。

「咦?陳卓然?做咩係度呀。」一個同事朝我揮手。

「Hi,冇,行下。」我隨便糊弄過去。

他和我不熟,打了招呼便走了。

「你叫…陳卓然?」上次幫我翻找記錄的五六十歲的女人突然開腔。

「嗯…?係呀。」我稍有詫異。

她翻翻找找,隨後遞給我一張長方形的東西。

那是一張門票。那次演奏會的門票。

座位,正對鋼琴。

「你早講吖嘛…咁我咪可以比你囉。」她嘆氣道。

「點解…會?」我難掩驚訝之色,問。

「古倩瑤小姐千叮萬囑要留一張呢個位既飛比一個叫陳卓然既男人,每一間分行都有一張,務求你要買既話一定會有。佢仲話如果你收到,一定要即時通知佢。過去三次演奏會我都有幫佢賣飛,每一次都收到呢個order既。」她答。

我看著那張門票,說不出話。

也許,這真正的最後的淚,便是最能表達我心情的話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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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看風起了 靜聽候鳥歌謠

湖畔 抱著你輕飄

時間擦身走了 目送初春日照

當你回頭微笑 成長了 我也得開竅

未兌現約定 回憶地已清拆

願這天光陰倒轉 遲鈍的我為你告白

夢裡看風起了 靜聽候鳥歌謠

湖畔 抱著你輕飄

時間擦身走了 目送初春日照

跟你純情年少 同望過溫馨破曉

夢見你的淺笑 曾約會那道橋

聊著 故事還不少

驟眼已天光了 換上今天日照

天與地遺忘了 怎隔絕世俗煩囂

都慶幸我共你遇見讓成長的天空映照

最美的 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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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風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