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坐著深夜的亡命小巴,明明聽著鄭伊健- 極速最為合適,可是我卻聽著剛才的 Christmas in my heart 和 愛不單行。
 
結果,用上大約七首歌的時間回到家中,泡了一個暖水浴後便昏死過去。
 
不知道是否把 Christmas in my heart 聽了三遍的關係,在夢中竟然夢到了剛才讀取過的遺憾片段,我再一次見到應該有關歐小姐的回憶,而且更可以感受到她心中的無奈和悲傷,這種情況是前所未有,同時我發現自己開始對於遺憾的情感愈來愈強烈,猶如把當事人經歷的悽愴和痛苦等等情感再經歷多一遍。
 
而且在夢中,我不但見到歐小姐的容貌,更見到基神出現在夢中,我懷疑自己的睡夢是否和記憶重疊,引致出現紊亂的情況。
 
所以醒來後,我在上班的時候,查了一下客戶的資料,發現歐小姐的全名正是歐子瑜,而基神念念不忘的女孩同樣叫作子瑜,所以我確認了這兩個人是有所關連。
 




不過,縱使知道實情,我亦無可奈何只能旁觀,因為我不可能把有關這種異能的事情和讀取過的遺憾說出口,甚至試圖透過文字寫出來,結果有一種無情力捉實了我的手,使其動彈不能,直至我放棄了這個念頭才回復正常。
 
起初我有打算避開和過濾有關遺憾的事和字眼,然後告訴基神我遇見到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歐子瑜,可是......我竟然連這件簡單的事也說不出來。
 
因為我的腦海有一道念頭在警告和勸勉著我;
 
最美好的人和事總是停留在過去,曾經錯過了開花結果的時機,即使至今仍未忘記,但也難以重來一遍,無謂令人徒添痛苦。
 
這是我心中的無奈,如像冷眼看著別人痛苦,接著只能袖手旁觀。
 




惆悵的心情使我整天沒心機工作,整天愣在攤檔,直到朱古力女孩在Whatsapp傳了一張照片並對我說,
 
「做咩個樣咁愁同咁呆呀?」
 
原來她在遠處偷拍了我。
 
「無呀,諗緊一啲嘢。」
 
「諗緊咩呀?放工有無野做?上嚟我請你食朱古力呀?」
 




「你唔係去買野咩?跟住聽日就上機。」
 
「咁都要打點下舖頭啲嘢嘅!放工上嚟啦,食朱古力解憂愁呀。」
 
正當我準備答允之際,我卻想起了她這般的溫柔,其實對我而言是最大的殘忍,人生已經夠苦,無謂自虐吧。
 
「今日唔啦,放工會去Free Hug。」
 
「咁好啦,你有咩唔開心記住要揾我呀。」
 
「Thank You!」
 
本以為她的溫柔對我而言是最大的殘忍,結果婉拒了她的好意後,我不禁嘆了一聲,才發現這是對自己第二次殘忍。
 
今天上班的時間轉眼即逝,收拾好攤檔和接了經理訓話的來電後,獨個吃了一頓晚飯,然後再拿著Free Hug的燈牌站在街上,可是今天惆悵的心情發之不去,使我在Free Hug的時候也魂遊太虛,腦海一片空白,同時感覺到很累,那種累不是來身體,而是心靈。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是有一種直覺,是和我的異能有關。
 
想著想著,一直站在街上,不經不覺已經十二時多,街上的行人也漸漸消散,回過神來,發現有一位女性和我擦身而過之際,用上懷念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不過她的視線是落在我的燈牌上。
 
而且她的樣子有點面善,很像一位日本女星。
 
難道是她真人嗎?
 
當她察覺到我也留意著她的時候,她立即別過臉並停下頭加快了步伐朝著維園的方向離開,我看著她停下頭沿路好像擦著自己的雙眼的背影,總覺得有點似曾相識,不過一時三刻我真的想不起來。
 
接著,我放棄了回憶到底在那裡見過該位女性,並打算隨便叫上兩句口號,沒有人擁抱的話便準備回去。
 




「喂!埋嚟睇啦,有一個溫暖嘅免費擁抱呀!」
 
「一刻擁抱一下呀,男仔女仔都唔怕呀,男女歡迎任攬呀。」
 
不知道在服務業工作過的人有否似曾相識的經驗?
 
每當準備午飯的時候,明明整天悠閒得很,但當你拿起飯盒的時候,總會有客人闖進來,結果擾攘了整個午飯時間?
 
每當準備下班的時候,老闆或者客人總會有事相求,結果比原定時間晚了下班?
 
就在那個時候,有一個人從後擁了我一下!
 
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上一次他突如其來擁了我一下,接著就這樣在街上痛哭起來。
 
今天,他一如往日的擁著我哭泣,直到自己的淚也流盡了,再用上哽咽的語氣對我說,




 
「唔該晒,唔知點解攬完你之後個人會舒服啲,感覺有一種溫暖。」
 
「先生,其實你攬屋企個咕𠱸都有同樣效果。」
 
噢!我記起了,他.....曾經替我拿過燈牌,接著被一位美女擁抱了,而那位美女正是剛剛和我擦身而過的女性。
 
說起來,我和他的緣份不淺,不過他的遺憾太多,而且刻意的把回憶裡所有人,每一張臉孔都模糊起來。
 
不知道是他內心的自我保護機制太強,還是每個人總會把一些最尷尬的事情掩藏起來?
 
只知道他為了改變自己的地位,付出了一定程度的代價。
 
有些人很奇怪,一個擁抱換來一場泣然,可是明明這是他們的選擇,直到選擇過後才發現要付出一些想像以外的代價,到了那個時候才知道人的心靈往往脆弱得承受不起。
 




今天,他一如以昔的對我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再朝著維園的方向離去。
 
我看著他漸漸離去的背影,透過他的遺憾,對他的事情略知一二;
 
貪婪的代價,就是令自己的心靈一貧如洗,現在他坐擁的家產足夠讓他一輩子安枕無憂,得到了最想得到的地位,擁有一個看似美滿的家庭,有著比同年紀的人更輝煌的人生。
 
不過所謂輝煌的人生,在我眼中看來,只是欲望的囚徒,可是與其當上自由自在的浪子,許多人寧願成為囚徒。
 
那位欲望的囚徒離開後,銅鑼灣的街道在這個鐘數人流愈來愈少,只餘下一些趕著回家或者不知在那裡喝得醉掉然後周圍遊蕩的人。
 
把燈牌收拾好後,內心裡沒有回家的意慾,本來打算前往維園的方向,如像昨晚的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然後打開手機裡的電話程式,聽著深夜電台節目消遣時間和排解寂寞,不過礙於今天的精神不振,結果還是毫不情願的乘坐亡命小巴回家。
 
一路上,我還是決定聽著深夜的電台節目,當我聽著的時候已經是聽眾來電,有時候我不禁懷疑,這年頭連電台聽眾也愈來愈少,到底真的還有如此多的人致電給電台和來信嗎?
 
就在我下車的瞬間,我收到了朱古力女孩的whatsapp,
 
「我訓啦!聽日早機呀,我到咗日本每日都會影好多相畀你睇,所以唔好覺得Lonely啦!」
 
她再一次對我殘忍。
 
接下來的時間,朱古力女孩開展了她的日本之旅,而我本來打算適應她的抽離,變成每天期待她在線。
 
期待她起床在線上。
 
期待她在線上傳來照片。
 
期待她睡前在線上對我說聲晚安。
 
我發現被人殘忍的對待,也會成為一種不能自拔的心癮。
同時,隨著日子過去,我的精神狀況也愈來愈壞,怎樣睡也覺得睡不夠,可是腦袋對於遺憾這回事卻愈來愈敏銳,更開始出現別人拍了拍我的肩膊也讀取到他的遺憾。
 
這一點使我更感到心累。
 
同樣的時間,在回家的亡命小巴上,同樣打開手機裡的電話程式,聽著深夜電台節目消遣時間和排解寂寞,只是單純地聽著聽眾的來電,直到聽眾信和點播時間才讓我稍為提起精神,一邊聽著DJ一把磁性的嗓子讀出來信,一邊期待今晚會聽到那一首令人動容的歌曲。
 
「給105室的女孩,快到聖誕,真的又一年了!每一年的平安夜看到人造飄雪,我總會希望只要眨一眨眼,聖誕願望會靈驗,你就會出現我在面前,不過自從你把有關過去的東西,包括Facebook刪掉後,我知道重新開始對你而言是一種釋懷,只希望重新開始後,你會記得我曾經是一位既陌生又熟悉的人。」
 
「曾幾何時我心中的主題曲也是Christmas in my heart,雖然我知道你已經展開新的人生,但今天我想點播另一首歌-love of my life!愛你的 105室的男孩上。」
 
接著,難得DJ沒有說上任何說話,直接播放love of my life;
 
Love of my life, you've hurt me
You've broken my heart and now you leave me
Love of my life, can't you see?
Bring it back, bring it back
Don't take it away from me, because you don't know
What it means to me
Love of my life, don't leave me
You've stolen my love, you now desert me
Love of my life, can't you see?
Bring it back, bring it back (back)
Don't take it away from me
Because you don't know
What it means to me
Obrigado
You will remember
When this is blown over
Everything's all by the way
When I grow older
I will be there at your side to remind you
How I still love you (I still love you)
I still love you
 
隨著歌曲旋律的尾音徐徐落下,DJ用上比本來更磁性的嗓子說了一句話。
 
其實傷疤一直都在一位既陌生熟悉的人身上,而痛就在自己心中。
 
今晚,我聽到他們隔著大氣電波互相來信,他們二人來信的內容不知會換來多少人的嘆喟,但我至少知道今晚有兩個人會因著信件而流淚,亦因著信件的字裡行間而釋懷。
 
釋懷?真的可以嗎?
 
大概,這也是另一種自欺欺人。
 
她說,每段愛情都會經歷兩次,第一次是在現實中,第二次是在回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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