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ard

「她寄給我們的信中,有跟妳的合照。」
紀雯長得像母親,特別是一雙眼。她將我和紀雯在咖啡店拍的一張合照放在客廳一個玻璃櫃內,我當時架起一副很老土的太陽眼鏡。
「我知道她在巴黎很開心,所以也沒有強迫她回來。」她望着相中的女兒,露出淺淺並憂傷的微笑。
「我們在她七歲時知道這個病,醫生說除了吃藥,就是靠自己的意志。」她將那合照交給我,以非常漫柔的語氣說:「我一直想認識你,甚至想過來巴黎探你們,但又怕忍不住會不捨得她,我想,讓她過着開心的日子也是件好事。」
我捧着那個小小的相架,久久不知說甚麼才好,還是說了句對不起。
「傻孩子,你不要說對不起,你已照顧了我的女兒,她在那段日子很快樂。」她架起一副老花眼鏡,在一張字條上寫了一行字,然後交給我。
「你應該有很多說話想對她說吧!」





我找到字條上的墓地地址,那個地方很漂亮,有加州溫暖的陽光和藍天,草地像一層鮮豔的水彩。
我將一小束雛菊放到她的墓前,望着上面每一個冰冷的字母,我太難想像這就是紀雯長眠的地方。我對她細說了這些年的經過,說到遇見的人事,說已經去過了馬丘比丘,在那裡,我曾經對着山谷大喊她的名字,而我竟不知道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直至淚水使我視野模糊,我才知自己哭了很多。我深吸一口氣,向墓碑吻了一下,承諾永遠不遠忘記她,我會應承她繼續自己的夢想。
有一股強烈的感覺,我想回香港看我的父母。
當晚,我買了一張最快飛香港的班機機票,當走進候機室時,有種天涯孤客的況味。

我將登機證交給一位空姐,她親切的給我一個微笑。
「Hi!Howard。」
這句話,令我留意她,是她,她比以前漂亮,那位每年也寄我聖誕和生日咭的學妹。
「是妳?Hebe!」





「我收到妳的咭,多謝,妳很有心!」
「一直收不到你的回信,以為地址寫錯了……」她說:「我曾經用Google Earth來看你的地址的衛星圖片,我以為可以見到有甚麼人住在那裡….. 哈哈……很傻吧?」
機艙的燈關了,只餘幾盞閱讀燈的光,我們就站在料理台的小空間小聲談着。她問我去過馬丘比丘嗎?我說去過了,將電話裡的照片給她看,我說現在替一家旅遊雜誌工作,所以要四處去。
「是嗎?怎麼總是碰不着你?」她替我冲了一杯咖啡。
「我坐的都是廉價航空。」我倆都笑了。
無可否認,眼前的這個女孩比從前那個女學生模樣多了一份女性魅力,跟她說話好像又回到了跟她在新界看流星雨的那段青蔥歲月,那時我們年紀都小,不知道這究竟是單純的友情,還是已經有些東西在萌芽。
「這些年,就只有你一個人四處去?」她看着電話裡的照片問。
「是,這麼辛苦的工作,有誰會陪我呢?」
「你女朋友呢?」她依然沒有望着我。




「沒有。」我說。「妳呢?結婚未?」
她搖搖頭,說:「沒有男朋友,怎結婚?」

Hebe

他比我印像中瘦了,也更加黑實,那股男人的味道很濃,濃得可以把我立即攻陷。
他竟然一眼便把我認出來,在他走向自己的座位時,身邊的Candy在我耳邊小聲說:「很帥唷!留給我好嗎?」
我猛撞她一下。
飛機啟航後,一直沒有機會跟他細談,Candy識趣地安排我服務他的座位,偶爾跟他對望時,他也禮貌地對我微笑,我感到全機的人也聽到我的心跳。
當飛機進入北太平洋上空,大半的乘客也睡了,我們才有機會淺談幾句。起初大家也是談些近況,我實在按捺不住,我很想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甚至結婚了沒有。
「沒有。」
他這樣說時,我幾乎是想笑出來,當他問我結婚未,我想也不想便說沒有,連男朋友也沒有。我也想過,當我重遇Howard時,會不會因為Hugo而對他的感情有所保留或猶豫,但Irene的事,令我全無顧忌。

當飛機到達香港機場時,我的電話顯示了Hugo傳給我的WhatsApp,那隻龍蝦很生猛,真好奇他竟然會烹調龍蝦!有張照片是一瓶紅酒,我留意到上面的年份,是我的出生年份,他還算有這份心思。
但一切太遲了。




我相信命運,認為一切事情的發生,不會單純的是一場巧合,而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包括我在這班除夕夜的航機上遇上Howard。
有些東西應該有個期限,包括一段代用感情。
「你在家?」我用WhatsApp回答他。
「是呀。」
「沒去玩嗎?」
「甚麼?說好等妳的。」他還上傳了一張相片,是一雙燃點的蠟燭。
「不用等啦。」
「Delay?」
「你是不是跟一個叫Irene的女孩上過床?」
「NO!We need a Talk!」
「我們算啦!」
飛機停定了,我亦關了電話。

Howard離開時,問我要了電話,我說可以在Arrival Hall等等我嗎?他點點頭。當我來到時,見他獨自一人坐在,我說不好意思,因為剛才工作不太方便說話。
「沒人接機嗎?」我問。




「沒有。」
「其實……」我深吸一口氣,覺得臉龐都赤熱了。「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四處去,沒想過有個伴嗎?」
我留意到他臉上的微妙變化,他不蠢,他已經知道我的意思,我的心臟跳得激烈。
他握着我那已經冒汗的手,問:「妳可以做這個伴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擁抱着他,當他的嘴唇碰到我時,整個人幾乎是軟了,任由他把我緊緊的擁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