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肥寶頭上罩著一個透明膠袋,尾端用索帶勒在頸上,捲在地上痛苦掙扎。每一下呼吸都把膠袋吸過去蒙住頭臉,令他的樣子看上去變得古怪。額角上沾著血,膠袋表面被他呼出的熱氣蒙上一層霧。從他撐在地上亂撐亂踢的姿態,大概就感覺到他有多惶恐。窒息感讓他的心一下慌了,想要掙扎爬起身,用手去撕開頭上的膠袋。一動,身後兩個南亞人就踢腳往他身上招呼。








此刻保安室內塞滿了人,白狐、摩通、阿曼和比比排成一個半圓擋住保安室大門。摩通手中握著一根短鐵通,在拉起嘴角不懷好意的笑著。阿曼和比比把肥寶踩在腳下,不讓他亂動。白狐的眼光則緊盯著張恩東不放,似乎只要他稍動,早就有把握把他制住。




這時再有一個人轉入保安室,那人就是矮子市川政。








只見白狐拉過一張凳讓市川坐著。市川沒作聲,眼光躲在鏡片後面打量著張恩東,然後轉頭望向捲在地上的肥寶。手一揚,示意阿曼和比比退後,就伸手去抓著肥寶的臉看。見他一臉痛苦的抽著大氣,臉上就浮起一個滿意的笑容。




此時摩通把手中鐵通交予阿曼,然後大踏步向著張恩東過去。張恩東心也僵硬了,完全被釘在原地,眾人的一舉一動都挑動著他神經,只見他縮起肩膀,身軀在微微往後縮,似在怕摩通會對自己不利。








摩通卻自顧從他身邊經過,腳步移到他身後,把他身後的摺床收好。在工作進行以前,先要把場地收拾妥當。他的行動似在帶著這一種意味。




這時白狐從衫袋裡抽出DV交到市川手中。張恩東瞄了一眼,心就已經急得想要哭出來,這一切果然是自己早前惹下的禍。回頭望向肥寶,見他像離水的魚捲在地上抽搐。心想,他如今所受的痛苦全因為自已所犯下的過錯,心裡一痛,於是顫著口唇對市川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放咗我朋友……你地想我點都得……」聲音聽起來就連自己都覺得怯懦,只可惜此刻他跟本不知道市川心裡在想甚麼。




市川聽見「哦」一聲抬起頭,轉頭望向白狐,用英語問︰「佢講咩呀?」








白狐照著張恩東意思用英語翻譯一次,然後市川聽見後一笑,回頭就示意阿曼把肥寶放了。肥寶雙手一自由,第一時間就發狂往面上抓去。當透明膠袋被撕破,冷空氣重新注入肺內。只見他扯著大氣,覺得自己剛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







市川用手指按動DV螢幕,翻前覆後,最後終於找著張恩東虐打林光正的片段。把螢幕轉向他按下播放鍵。








畫面裡只見自己正握著裁縫鉸剪把林光正的手背插穿,林光正的慘叫從喇叭裡面傳出,突然就有一種他仍然在生的感覺。回想起把他埋在山上的光景,張恩東突然覺得自己也許真是死有餘辜。一想到這裡,心就一直往下墜,就算此刻當場被他們處死也再沒半點怨言。我是本來早應該死掉,也許在父母失蹤以後,這世上就已經再沒令人留戀的事情。那之後我只是一直拉著一具空殼在苟且過活,生活上也沒有甚麼興味去讓我欣慰。




然後就想到Amber,她的笑容一下子浮現眼前,彷彿就聞到她身上的香味,腦中重播著她每一句說話。這幾年間,也許就只有她讓我感到活著。只可惜我們的相遇在我人生最詭異的時間,這幸福實在來得太遲。




想著,就聽見市川陰陰冷冷的笑聲,然後只見他把DV收好,用英語說︰「一命換一命,咁樣公平啦?」








張恩東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站著,默默的點著頭,彷彿對自己的死亡已經有了覺悟。




市川臉色忽然一沉,向白狐打個眼色,然後阿曼和和比比就上前拉起肥寶。只見肥寶拖著慘叫,被拉到張恩東跟前,眼裡滿是疑問顫著聲音說︰「搞咩呀……發生咩事呀……」




張恩東心裡愧對肥寶,不敢跟他目光相對。這時兩個南亞人已把肥寶壓在地上,用膝蓋頂著他的後腰,再拉出他一隻手掌按壓在地上。








「搞咩呀喂!大佬!關我咩事呀!?」肥寶撐在地上雙腳亂踢著說。




只見摩通頂著大肚腩走近,從腰間抽出一個皮套。張恩東瞥了一眼就已經嚇得大叫出來︰「唔好呀!」




說著就想要上前拉著摩通。




同一時間白狐已經搶上一步,一下扭住張恩東的手臂,再在他膝頭上補上一腳。張恩東腳一軟,痛得眼淚直流,咚一聲跪倒地上。




「你條命就換林光正條命,咁你朋友隻手就換我朋友隻手……」市川壓低聲線用日語說。




然後摩通就把皮套抽開,只見他手中握著一把開山刀,刀鋒烏黑。跪在地上就向著肥寶的手掌劈下去。




「唔好呀!!!!!!!!!!!!!!!!!!」




「唔好呀!!!!!!!!!!!!!!!!!!」張恩東跟肥寶幾乎在同一時間叫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時之間,整個保安室突然充滿笑聲,幾個男人笑得一仆一碌,就連市川都禁不住偷笑起來。




張恩東跟肥寶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眼前發生何事。只見開山刀剛才從上猛劈而下,卻在踫在手掌以前突然凝在半空。然後笑聲就在身後爆發開來。




怎麼了?這算是惡作劇嗎?




看著眼前幾個人笑得腰也彎了,曾有一瞬間,心裡閃過一絲希望。也許這一切只是惡作劇,這幫人只是來跟自己鬧著玩。笑聲過後,這一切就會回復正常,可以重回到正常人生軌道。




肥寶則驚魂未定,身上冒著冷汗,還未相信手掌仍然連接在自己身上。







這時侯,只見摩通慢慢站起身,把開山刀重新收好。手中轉眼已經多了兩個黑布袋。同時聽見市川搖著頭板起一張臉說︰「我冇話過…畀你地死係哩到……」




突然眼前一黑,張恩東跟肥寶頭上已經套上黑布袋,雙手被反鎖身後綁上索帶。




黑暗中只聽見一把聲音說︰「摩通!你去check下個閉路!阿曼、比比你兩個執好啲地方,準備出發!」




說話的人正是白狐,只見他指手劃腳在安排眾人行動,然後來到市川身邊壓低聲線用英語說︰「係咪照原定計劃?」




市川沉吟沒作聲,一直盯著被綁在地上的兩個人看,鼻孔噴了一下大氣,然後說︰「係!不過我要生葬……」




「生葬!?」白狐一雙眼核快要跌出來說。




市川沒答話,就自顧起身離開保安室。




摩通聽見瞪著一雙眼睛來到白狐身邊稍聲問︰「……唔係嚟真呀?」




只見白狐口中唸唸有辭︰「屌你老母……咁撚折墜……加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