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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好唔好?』
 
那天,趙燈路的聲音...
仍然在我的耳邊徘徊。
 
他希望我能與何俊朗分手。
極度認真地。
 




然後...
他問了我一個問題。
 
『到而家,講起何俊朗,你會最記得既畫面係咩?』
 
一下子,讓我無法反應過來。
 
因為襲來的感覺過於真實。
襲來的空虛感,過於真實。
 




對了。
以前,提起我與何俊朗...
 
我會想起,第一次與他見面、談話的時候。
第一次看他的籃球比賽。
第一次與他一同單獨約會。
第一次與他纏綿。
 
那種心動、緊張的感覺。
對我來說,極度美好。




 
可是,自從成為TLC以後,我卻好像逐漸忘卻了這種感覺。
 
提起何俊朗,我會想起來的...
 
是在我生日時,他主動約會我,但預約了水產餐廳的時候。
是在我因為吃藥帶來的副作用而暈眩時,卻在對面看著他與另一個女生擁吻時。
是於他主動提出那晚不上床時,卻質問我與嚴少諾的關係時。
是出席他的籃球比賽時,被他的一夜情對象給推下樓梯時。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提起何俊朗,我的內心竟然只剩下傷痕。
 
『到而家,你仍然選擇相信自己可以裝得滿個盒?』
 




那個絢麗奮目、讓人充滿想像的禮物盒。
但到了最後,卻什麼都沒有的禮物盒。
 
『你自己個盒都咁空,憑咩想裝滿人地個盒?』
 
我自己...的禮物盒。
 
或許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缺乏的是什麼,需要的又是什麼。
 
『...我係唔係好蠢?』
 
正當我以為趙燈路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調侃我的時候...
他卻摸了我的頭。
 
『其實唔難理解,當你好驚自己最後既收場會係兩手空空既時候,就會想捉實自己可以拎到既禮物,對住冇安全感既人,呢個其實係人之常情。』




 
『但係佢地唔記得左,佢地對其他人離講,都係其中一份起路途上會遇到既禮物。起佢地自己拎住一個唔屬於自己既禮物走遠緊既時候,另一邊廂都同時有人拎住佢地呢個禮物,一直往更遠既地方行。』
 
『如果明知自己拎住既禮物唔係屬於自己既話,最後亦只會將自己帶離正確既軌跡。』
 
拿著的禮物...
並不屬於自己。
 
我一直,都被一個很犯賤的心態所影響。
 
越是得不到的,我卻竟然越愛。
縱然我已經追至怠倦。
 
我仍然如此喜歡何俊朗。
 




他的聲音於空氣中的震動,他的每一舉一動,都如此不可思議。
 
讓我...逐漸盲目起來。
 
忘記了痛覺。
也忘記了愛。
 
「...你真係好煩。」
 
我看著眼前若無其事地吃著譚仔米線的男生,覺得自己已經很客氣。
 
「好心提下你姐。」趙燈路面對著一開口便是如此沒頭沒腦的指責,卻顯得相當泰然,「如果我冇講中既話,你應該唔會覺得煩。」
 
趙燈路...
你下次最好不要再與我單獨去海邊露營。




 
不然,我怕我真的會有衝動把你丟進海裡餵魚。
 
「咁所以呢?」趙燈路完全無視掉我的憤怒,「你決定要繼續同佢一齊,定係分手?」
 
...『分手』。
這兩個字,讓我覺得很奇怪。
 
很難過。
很空虛。
卻又很自由。
 
「佢最近,都叫我同哂其他TLC分手,淨係同佢一個一齊。」我深呼吸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我心中的矛盾。
「咁幾好啊,你一路都咁中意佢。」趙燈路的語氣還是如此輕鬆,「照計,你應該要即刻同我地兩個分手至係嫁喎。」
 
對啊。
如果是以前的我...
 
說不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何俊朗。
可是...
 
為什麼?
 
「人既互動係相對,佢如果突然間提得起呢個要求,就證明唔單只係佢對你既感覺,而係你最近對佢既態度都唔同左。」趙燈路這次竟然把筆記本合上,「你上次上左嚴少諾屋企?」
 
...這個人。
他在我的手機中裝了定位嗎?
還是偷聽器?
 
「然後呢,你覺得佢好慘?」趙燈路吃了最後的一口,然後把米線的盒子蓋起來。
「你點知——」嚴少諾的家庭背景?
「我自己有問過下,高潮女又有講下咁。」趙燈路擦了嘴,把面紙與盒子都放進膠袋中。
 
劉婉情,還有趙燈路...
他們兩個也相當可疑。
 
「而家我同高潮女既野唔重要。」趙燈路像是又再一次看透了我的內心那樣,「你覺得嚴少諾好慘?」
 
...!!
 
我被這樣一問,愕然得呆住了幾秒。
 
嚴少諾...
 
他是家中的經濟支柱。
 
父親於空難中去世,母親有情緒病,哥哥有自閉症。
他與妹妹,可謂是相依為命。
 
所以,當時問他是否喜愛他的工作時,他才會如此唏噓。
 
他是一個如此有天分、熱情與才華的舞者。
可是,就因為家中的事情...
 
所以必須放棄夢想。
 
「點解提起嚴少諾,你個樣會咁黯淡?」趙燈路打破了我的思緒,「因為你本身以為呢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比你更幸福,但當你發現嚴少諾既屋企其實仲慘過你好多既時候,你至會覺得又慚愧又內疚?」
 
......
 
無言以對。
像是被脫得赤裸的那樣。
 
我很恨我的家人。
對向著我的各種言語暴力,沒有反抗的他們。
 
使我留下極大陰影的他們。
 
可是...
嚴少諾。
 
你又為何如此憾動著我的感覺?
 
「你中意左嚴少諾?」
 
我...
喜歡上嚴少諾了嗎?
 
這幾天,一直無法擺脫與他的家人相處的畫面。
無法擺脫,對他擔心的感覺。
 
「唔係。」我這樣衝口而出,自己的心中卻有幾分不實在的感覺,「...我唔知。」
「搞清楚你對人既感覺,係內疚、係同情、係錯覺、定係愛。」趙燈路站了起來,走到我的旁邊,把膠袋丟掉垃圾筒,「未搞得清楚既話,就定個期限比自己。」
 
內疚。
同情。
錯覺。
 
愛。
 
我,對著趙燈路也好,何俊朗也好,嚴少諾也好...
稱得上是『愛』嗎?
 
「...咁你呢?」我的話語,似乎把趙燈路即將要邁開的腳步叫住了,「你對我,係邊一種?」
 
趙燈路轉過頭來,俯視著我,臉上染上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
 
「...知唔知,點解人會彼此錯過?」
 
他仍舊...
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起啱既人離既時候,佢糾纏緊起錯既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