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了那一天,在永樂家中,別情躲在永樂身後,又驚又怕的觀看《死神來了5》。

「啊!啊!他掉眼球啊!不要!」電影情節講到女主角做激光矯視手術出了意外,眼球飛脫在外,嚇得別情驚叫起來,永樂見狀便連忙掩住她的雙眼。

「未完!未完!」永樂看得肉緊。

「完了沒有?完了沒有?」別情把頭埋在永樂背後,一邊抖顫一邊問。

「未!未!」





永樂喜歡作弄別情,每次看到別情生氣又可愛的樣子,他總會覺得很幸福。其實,別情也是一樣。

看到永樂的幸福,其實是她最大的幸福。

電影看完了,別情靠在永樂肩上睡著了,其實她卻是暗暗記住了這刻的溫馨。他的肩膀,就是她的避風港,彷彿只要感受著他的體溫,就能得到世上的溫暖。

她趁著永樂也睡著的時候,輕輕牽著了他的手,在無人之境,霸佔了他一會兒。

回到家後,別情把幸福的情節記在小說裡,既為故事,也是想暗暗記下這甜蜜的密碼,只屬於他和她之間的密碼。





然而,她卻沒有留意……眼前的奶茶已經放了兩次糖。

惡夢,由此而起。

接下來的日子,別情的記性開始有點轉差,初時她只以為自己不小心、沒記性,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身體變化,其實已慢慢脫軌……

就在那一天,別情滿心歡喜到髮廊弄髮,對著鏡子的自己,美麗動人,別情在想,要是永樂看到,一定可以吸引到他的!

光是想一想,別情已經樂透了。





「小姐,承惠三百五十元。」服務員笑說,別情不以為然的在包包想要找出錢包,可是她找了又找,甚至把整個手袋翻轉了,都找不到錢包。

「怎麼會這樣……去了哪裡?」別情心一凜,她竟然完全想不起上一次在哪裡見過自己的錢包……

到最後,她只好找了永樂過來拯救自己。

「傻大妹,為什麼會這樣失魂忘記帶錢包?」永樂問。

「我都不知道,明明我一直都把銀包放於袋裡,沒有取出,但……」別情仍是想不起來。

「會不會被人偷了?」永樂問。

「應該不會吧……算了算了,我回去再找找,不要再提了。」別情連忙說,心中似有所思。

她不願再去想,也許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她很健康,一定是……





她是這麼想的,或許做多一點運動,身體又會好起來!於是她就約了永樂行上山頂。

「不如我們玩『接龍』!」別情興奮的說。

「『接龍』?遊戲節目那個?」永樂疑惑的問。

「嗯嗯!我先……豉椒炒硯個硯!」別情說。

「硯……硯芥鯪魚球。」永樂說。

「不!不!不!不能這樣說,要說『豉椒炒硯的硯,硯芥鯪魚球』,知道嗎?下次要記住了!」別情說。

「豉椒炒硯的硯,硯芥鯪魚球的球……球迷世界!」別情說。





「豉椒炒硯的硯,硯芥鯪魚球的球,球迷世界的界……界限街的街。」永樂說。

「豉椒炒硯的硯,硯……硯……」別情忽然收起了笑容,才剛剛幾秒,她竟然忘記了剛剛說的字詞……

竟然……一個也記不起……

別情心中一凜。

「你想太久了!你輸了!」永樂哈哈大笑。

「好啊,贏的那一個要為輸的那個做一件事。」別情笑說。

「什麼?」

「規矩向來由我定,呵呵,這件事我還未想到,想到再告訴你。」別情得意洋洋的說。





她臉上還是掛著無憂無慮的笑容,只是事情……其實已遠不如她的想像。

「張別情小姐,我們發現你腦部開始有退化的跡像,而且退化速度也算快速,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忘記東西?」醫生凝重的問,別情點點頭。

「根據你的家族病歷,我們懷疑你患上了遺傳性的阿滋海默症,即是腦退化症。」醫生說。

「即是……老人痴呆症?」別情問。

「可以這樣說。」醫生說。

即是……沒法可以治癒。

「那我會失去所有記憶嗎?」別情問,然而她這刻想到的,都只是永樂。





「我們沒法可以肯定,你今天的記憶可以是完整無缺,明天的記憶可以是回到三個月前,後天又可能忽然沒事,大後天又可能會完全失憶……對於這個病,我們也暫時未有完全根治的方法。」醫生說,別情的臉色更如死灰一樣。

那一天,別情漫無目的在街上走著,手上還拿著那份放了報告的公文袋。她在想,沒了記憶的人生……會是怎樣?

沒了所愛的人,沒了在乎的事,好像就不會傷心、不會痛心……聽起來也好像蠻不錯吧?這過份的樂觀,也叫別情自己也無法信服。

沒有愛的人生,還是人生嗎?

她走到了電車上層,淡淡的看著風景聽著歌,是「初哥哥」張智霖的《祝君好》。

「寧願沒擁抱共你可到老……」

「只望停在遠處祝君安好,多麼想親口細訴……」

她知道,勉強與永樂走在一起,只會為永樂帶來痛苦。難道,她要他每天承受被遺忘的痛苦嗎?難道她要犧牲他的幸福,來成全自己的感受嗎?

這不是愛,絕對不是愛。

她要用一個她的方式去愛他。

《相愛很難》中,有一句林夕寫得很好。

「無論熱戀中、失戀中都永遠記住第一戒……別要張開雙眼。」

想夢長久,就別要張開雙眼。因為故事會完,記憶不會完,只要這故事沒有開首一章,就不會有終結的一章……

只是她不知道,永樂竟然想要在這時跟她告白。

那夜,別情和永樂在夜寂無人的沙灘漫步。

「馬永樂,我想要問你一個問題。」別情說。

「什麼?」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你會怎麼辦?」別情問。

「你是怎麼死的?」

「馬永樂!認真答!」別情知道永樂有心作弄自己,生氣打了永樂幾下。

「好了好了……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一起去死好了。」

「什麼?跟我一起死?」別情錯愕的問。

「嗯,你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永樂說著,突然語氣一轉,氣氛變得凝重嚴肅。

「別情,這些年來好感激有你,如果當初我沒有撞到你,也不會有今天的我。」永樂說,別情錯愕地看著永樂。

「我捱夜時,你會細心勸我要注重健康;我失戀時,你會無條件陪著我度過;我開心時,你會跟我單純地分享……」

「你曾經問我,誰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十個人,我腦海閃過好多人、好多名字,但我最不假思索寫下的,一定是你的名字。走遍了天涯海角,才發現最美的景色原來一直在身邊,只是我一直未有發覺。」永樂看著別情那迷人的雙眼,認真、情深的說。

別情呆著不懂反應,她的思緒同樣回放著段段回憶,與永樂經歷的美好時光。原來他們的足跡,早已不止於沙灘,而是他們的世界到處都有他們的足跡。

別情屏住呼吸,不懂說話、不懂反應,但心中一暖。原來自己對於眼前男人是何等重要,一直以為自己只是一個配角,但原來影響眼前人最深的人竟是自己。

原來自己是這麼的重要。這種感覺,好震撼。

淚光一閃,滑過別情近乎完美的臉蛋,她完全控制不住那任性的眼淚、那任性的情感。

「如果可以選擇,這段路我想永遠也走不完……只要能陪著你走,走到天涯海角我也願意,只要有你。」永樂說著,然後一步一步走近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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