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李安娜哥哥失蹤,
李安娜急瘋了。

掛線後,我環顧四周,四周依然寂靜,但我知道,「某人」一定在附近,或,剛離開我們不遠。

不管如何,現在不是找出「某人」的時候。

深夜,




我跟著李安娜來到她哥哥宿舍的屋邨,
陪著她在邨子附近來回搜尋。

公園、便利店、麥當勞、後巷、垃圾站,我陪著她,看著她漸漸無力,但依然堅持……找……

直到破曉。

在將明的微藍天空下,我倆頹然坐在公園的長椅子上。

「都是我的錯……」她虛弱地說。





「不是妳的錯。」我平淡而堅定。

「是我堅持要調查張瑪莉……是我……」

為什麼?

「如果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找妳跟我一起調查……」我說。

為什麼總要……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李安娜語氣帶激動。

為什麼總要把罪名強加在自己身上?
為什麼總要逼自己到一個角落?
妳根本不需要這樣……

「我不知道什麼?」我問。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也是……我存在的唯一證明……」李安娜抬頭看天,讓淚水沒有流出,說:「多難……我也要承擔……」

存在的唯一證明?
李安娜的存在需要別人來證明?
承擔?
承擔……這個詞……




難道她……

「妳曾經……」我試探地問:「妳曾經很想放下他嗎?」他,是指她哥哥李德華。

她一臉疲痹地望著我,說:「你……不要以為自己什麼都看透。」

但是,她的眼淚已經出賣了她。

誰說……妳一定要是個好人?
誰說……妳要為自己當不了好人而自責?

當眼淚淌下的一刻,她像做錯事一樣緊張,立刻用手拭去,精神一振地對我說:「我會在留在這裡再找找看,你自己回去吧。」

的確,我還未看透她。
甚至,我無法肯定她是人。





這事後又過了三天,李德華沒有找回來,新聞不但沒有報道有關朗屏路教堂發現女屍體的事件,更沒有任何燒焦屍體發現案。

就是這樣。

張瑪莉失去下落。

我能夠推斷的,就是有人把屍體搬走了。而,這些人實在神通廣大……
第一, 我已經故意蒙著張瑪莉雙眼前往教堂,連張瑪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但那些人居然知道。
第二, 那間教堂根本收不到任何訊號,而且我還故意攜帶GPS干擾器。即使李安娜身上有GPS追蹤器,都應該會被顯示到了屯門碼頭附近的位置。當然,除了GPS干擾器,我還有竊聽干擾器。

所以,為何有人會知道我們到了朗屏教堂?

唯一解釋就是……





有人竟可輕易潛入我家,把我和李安娜的手機取去,然後盜取手機裡我跟李安娜聯絡的通訊資料……

最後,我們發現手機放在草叢中,這正是最好的證明。

嗯……這是我的失策。

現在,公司的同事只知道張瑪莉三天不見了,但不知道張瑪莉已經在我和李安娜面前化成焦屍。

但是,電話裡的張瑪莉似乎沒有放過辦公室裡的任何一個人。

今天,大家都圍在茶水間,氣氛沉重。

「大家都收到張瑪莉的電話嗎?」
「收到啊……」
「張瑪莉明明已經沒有上班……但她始終沒有放過我們……」




「她真的說要我們殺死……殺死調查他的人嗎?」
「但究竟是誰在調查她?」
「話說……張瑪莉去了哪?」
「不知道啊……」

辦公室被疑懼、陰暗和扭曲籠罩,人彼此對視的目光也開始發生變化。

如果我沒有猜錯,「某人」的目標是我,「他們」已經認定我就是調查「他們」的人,所以「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但問題來了,「他們」既然有足夠的能力讓同事們身邊的家人陷入各種危險,何解「他們」不直接過來殺死我?

至於李安娜,按道理,「他們」應該會以李安娜哥哥的安危威脅著她,要她停止對「他們」的調查。

所以……我大概已經失去李安娜這個同伴,而且,我已經沒有跟她說話三天了。

同伴……?哈!我們可能從來都不是同伴。

在茶水間裡,我裝作跟他們一樣收到張瑪莉的來電,跟他們一樣為此事而恐慌。

「她是想我們按照陳湯姆上次建議的方法找出他……然後殺死他?」同事阿方說。

原來如此,「他們」沿用我的建議……
但為什麼呢?
難道是……挑戰?

「但是不是太奇怪了?難道張瑪莉不知道是誰在查她嗎?而為什麼張瑪莉不親自去殺死他?」同事阿言說。

對!為什麼?為什麼不直接出現我的眼前?

「你想說什麼……你想說什麼……?」羅比爾佈滿驚恐,看來腦子裝滿了恐怖的幻想。

眾人陷於沉默,然後……有人說:「難道……」

「難道……她是在考驗我們的忠誠……嗎?」姚貝兒小心翼翼地說,無論她裝得有多不經不意,她就是那個將情況推向病態的人。

這句話,扭曲了眾人的思考。
畢竟,信仰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順服未知的靈,是人的天性。

考驗忠誠,意思就是……「她」是凌駕於眾人的……靈。

「我們真的要殺人嗎?」有人驚慌地問。但這不是一早決定好的事情嗎?

大家的眼睛移開轉開,氣氛壓抑,多少分秒後,仍沒有人回答這位同事的問題,

「上一次,我們已經決定好了。」只有我說:「就用那個方式,在嘉年華裡找出調查張瑪莉的人,然後幹掉他。」

這句說話,我是給躲在張瑪莉背後的「他們」下達的挑戰書。

不……發挑戰書的人從來不是我,我應該換句話,我是宣佈接受挑戰。

而且,我的視線落在姚貝兒,也落在陸威廉。毫不疑問,他們就是「他們」,就是始作者們。

我瞄向李安娜,她一直默默無聲。

直到人群散去,李安娜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悄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明天下午三點,孫中山公園,有事商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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