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電話裡的惡鬼: 【二十】
【二十】
女人焦爛的臉貼近窗外,十隻手指吸吮在玻璃,明明連眼珠都沒有,卻散發一種仇恨。
連一貫冷靜的陳湯姆都嚇得跌退桌邊,一堆文件從桌上倒下。
……
「不!這是把戲!」陳湯姆的堅定夾雜著那藏不住的恐懼。
一下子,不知哪裡賜予陳湯姆的勇氣,他毅然衝上窗前,可惜動作未及,女人已經急促下墮,當他拉開窗往下看,女人已消失影綜。
這裡可是五樓。
「她是……她是……我的……」不知道,李安娜是否嚇得胡言亂語。
「不可能!她不會是張瑪莉!」陳湯姆嚴厲一句,並立刻衝出自己的辦公室,似乎想把握時間……
「啊~~~~~~~~~~~~~~~~~~~~~~~~~~~~~~」
「丫~~~~~~~~~~~~~~~~~~~~~~~~~~~~~~~~~」
才剛打開房門,卻迎來驚嚇尖叫。
所有同事圍在一處……
「她……她死了嗎……」
「又是這樣……」
陳湯姆本來想立刻趕往下一層,看看究竟誰在大廈外牆搞這種把戲,但是……聽見尖叫後……腦袋剩下空白,只能急步往前,撥開圍觀的人群……
又有人死了。
一位不幸的同事,口角流出白沫,雙眼反白,似是經歷強烈的抽搐引致死亡。
「有人看見過程嗎?」陳湯姆緊張地問,轉身環視眾人。
或許,恐懼已經讓人說不出一句話來。
又或許,他們覺得在這個時候說話,會被盯上。
「他突然『啊!』的一聲……然後就開始抽搐……只是幾秒……他就這樣了……」張瑪莉驚恐地說:「然後,他就好像沒有呼吸了……」語氣漸變黯然……
陳湯姆不顧一切地瞪向張瑪莉,檢查著她那雙疑似佯裝的不安眼神。
罕有的,此刻陳湯姆也流露出最真實的情感,毫無保留……
他,真的好想好想,現在就把張瑪莉殺掉。
雖然只是瞬間閃過的眼神,但張瑪莉似乎覺察出他的敵意,驚惶退後一步。
這樣能解決一切嗎?
陳湯姆合上眼睛,把自己冷靜下來,取出手機,撥號……999。
而警察們一定很疑惑,為何這間公司短短一個星期,會發生兩單命案?這實在令人不得不懷疑這裡有一位連環變態殺人兇手。
祖比達是怎樣死的?
警方從種種跡象,相信祖比達是自殺的,因為他們翻查閉路電視,祖比達死亡時間前後的十個小時,並沒有人進出大廈。
至於這位抽搐而亡的同事呢?
警方發現他的抽櫃裡有大量精神科藥物,案發的死者桌面亦有一杯飲到一半的藥水,初步懷疑是服藥過量致死的。
二人自殺,但沒有合理的自殺動機,警方初步亦只能認為是工作壓力所致。
鄭東尼花了一整晚時間在警局跟兩位死者的每一位同事落口供。每一位同事都可能是促成二人「自殺」的疑犯。
但在落口供的過程中,每一位同事都是神色陰沉,眼神空洞無光,說話隱晦,始終在鄭東尼的嚴問下無動於衷,彷彿每一位同事都向他隱瞞著什麼,這令鄭東尼感到焦躁。
但無論鄭東尼多麼焦躁,問題多麼重覆,多麼尖銳,被問的同事們依然對鄭東尼無懼無畏。這是當然,因為這群人有令他們更加懼怕的東西。
「這兩位死者生前有否得罪過誰?」
「不知道……」
「那麼他們平時為人是怎樣。」
「不錯……」
「不錯即是如何?」
「努力工作……態度良好。」
「你跟他們熟嗎?」
「不……」
這種對話重覆又重覆,完全找不到線索……
「你覺得,會再有人死嗎?」鄭東尼問,這是他第一次,轉換角度去問,他問的是公司裡最沉靜、最若有若無的員工,陸威廉。
「你想不想聽一個關於校園的故事?」陸威廉問非所答地。
「喂!你有沒有聽清楚阿sir問你的問題啊!?」鄭東尼身邊的警員呼喝陸威廉。
鄭東尼卻揚手示意旁邊的同事住口,並有禮地對陸威廉說:「你繼續說吧。」
「從前有一間學校,學校裡有一個學生,他的名字叫小東尼……」
「你想說什麼?」鄭東尼身邊的警員再次忍不下去,可能因為「小東尼」這個名字。
「讓、他、說、下、去!」鄭東尼嚴厲對身邊的警員說,那警員只好一臉無奈,再不說一話。
「『小東尼』如何?」鄭東尼回望陸威廉,身子向前傾,漾開有點嘔心的虛假笑容。
「小東尼很聰明,他在老師眼前,是一個乖巧用功的學生。但實際上,他經常背著老師觸犯校規,最明顯的校規就是,他恃著自己是班裡的領袖,便收受班裡一些弱勢同學的金錢,這叫『保護費』,弱勢的同學當然不敢告發他……」
當陸威廉說著說著,說到小東尼如何欺負班上的弱勢同學時,鄭東尼交握的雙手中,其姆指特別用力扣壓。
「小東尼收到的『保護費』,會平均分給幫助他的手下,但他的手下並不知道小東尼欺騙他們,小東尼說過自己跟他們分到的錢是一樣的,但實際小東尼卻把一大半都袋入自己的袋裡。本來這件事情沒有人知道,但他不知道班上有位同學,他擁有特異功能……」
「哈?特異功能?」鄭東尼旁邊的警員笑說。
「他的特異功能就是能夠把自己變成透明,別人所做的惡事,他一概都知道,而且找到了證據……」陸威廉一邊說一邊從褲袋裡取出一隻手錶。
「你……」鄭東尼忽然打斷了他的故事。
「怎麼了?」旁邊的警員奇怪地望著鄭東尼。
「我只是想看一看時間,放心,我會繼續說下去的。」陸威廉淡然地說。
「不用了,我不是在這裡聽你說故事的。」鄭東明態度轉變,說:「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這就到此為止吧,多謝你的協助。」
陸威廉點點頭,微笑有禮。
「你先幫我把這份口供放回我的桌上,我帶他離開。」鄭東尼對身旁的警員說,於是警員便帶同口供離開。
這裡,只剩下鄭東尼和陸威廉二人。
「我可以應承你,你也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所做過的事情,否則你死定了。」這是鄭東尼對陸威廉說的最後一句話。
陸威廉的身影很輕,腳步很輕,離開口供室後,便消失在轉角處。
然後,鄭東尼和陸威廉再沒有見面了。
三天後,案件正式終結,二人裁定為自殺,死因無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