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南陽】

葉戰譽再次重出江湖的消息,早已在明清南北兩地傳得沸沸揚揚,不論是清土上或明土上,只要是中原人士,有誰不知那刀鬼的兇殘無道,嗜血如血的魔性?上至朝野,下至坊間,無不大造文章,有些傳言說這次葉戰譽是要殺掉那個那個門派的掌門,有的傳言道是要領蒙軍入境進行屠殺,有的更傳到要暗殺清皇帝皇太極。武林中人自從在夏天知道連武當派掌門仇一綻也敗於葉戰譽刀下,其副掌門更是在眨眼間便被殺掉,武林人人都不得不惶起心來,生怕自己是下一個受害者。

如此下,明、清朝朝野皆是被傳言煩得滿天飛花,平素合作互利的武林門派都保守起來,盡量避免朝中軍務纏身,以避葉戰譽等蒙人之鋒芒。加之清朝黑龍江及遼寧等北方邊疆省市常有漢人富商大賈,軍務大臣,武林好漢被暗殺,甚至全家被屠殺之事亦有發生,使得葉戰譽,凌逸川和巴特爾的惡名傳得更是沸騰。

如此一來,林丹汗此舉不但成功在清朝引起心理上的動搖不安,暫緩了清軍的統籌備戰,更削弱了清軍中武林好手的人數,達至戰力降弱之效。林丹汗看中此效,立馬再派遣葉戰譽等人再掀起江湖紛亂,要使清朝無暇北伐。

尚希和仇大小姐從襄陽城北門出發,打算北上到嵩山,由於武當始無追兵追趕他們二人,加上二人一直騎馬趕路,體力上終也消耗了好一段,馬匹也開始軟下蹄來,故租輛小馬車,由先前的兩匹馬作騎,尚希作馬伕策騎,仇大小姐則安坐在車子中。路途上馬車顛簸,經過了好些村莊,稍作了數次休歇後,二人再繼續向北進發。





仇大小姐雖為金嬌肉貴之身,但待人接物全無狗眼看人低的態度,一路上看到尚哥哥馬不停蹄的護花帶路,更身負了武當大任,但他只不過是大自己三、四歲的少年,卻如此穩重,心生感激仰佩之意,更不好意思要尚哥哥全日策馬趕路,故掀起了馬車大門的帳幕,嬌氣的道:「尚哥哥,不如你也休息會吧,換我來策騎。」

尚希這幾天一直是披星戴月的趕路,雖則武藝和體力都是異於尋尚漢子,卻終非是鐵人之身,怎會不知疲倦呢。但尚希一生都把武當派放在人生中不可動搖的首要地位,如今負起武當重責,身無旁貸,做著其他武當弟子也完成不了的事,自不然豪氣壯意,加之又得大小姐的溫柔勸慰,更是心翻巨浪。此時背對著仇思思,向前策著馬,昂聲道:「多謝仇大小姐的關心,此處離嵩山腳下的鄭州市只隔著兩城,南陽和平頂山市,相信很快便會趕到,讓我再快馬加鞭吧。對了大小姐,你餓了嗎?」

仇思思本想慰撫一下尚哥哥,但是尚希卻把自己的勞累拋諸腦後,反而關懷起自己,故是心頭一暖,微微搖頭道:「我不餓。」尚希嗯的一聲點頭,隔了半晌,仇思思低下頭來,輕輕咬唇,帶著了略略哽咽的聲音道:「對不起尚哥哥。」

此時尚希心神一凜,聽到平時活潑嬌縱的仇大小姐突然向自己道歉,無不嚇了一跳,頓時回頭道:「不敢不敢,仇大小姐,此話何解呢?」回頭時瞥見大小姐滿臉歉意,嘟起了小嘴,甚是可愛秀人。

仇思思支支吾吾的道:「你忘了嗎?那天,武當叛徒之名,是我為你添上的;令你與手足離別之苦,又是我為你加上的;挑釁嵐嘉典以至你受傷,又是我…」說到這裡,仇思思的面容更是顯得神色忸怩,眼神滿滿歉疚,不敢直視著自己。





尚希看在眼內,見到她對著自己盡是疚意,神情嬌羞不可,不禁神魂俱醉,我見猶憐,加之瞧出仇大小姐對道歉之言甚是笨嘴拙舌,張口結舌的,可知她一生中甚少向人低下頭來。尚希莞爾而笑的道:「大小姐此言差矣!我從未放上心頭過。

說到武當叛徒之名,若然是你父加諸我身,我定然會跪地而服,但若是嵐嘉典加於我身,我卻是一笑置之。

我和卓彥生感情深厚,如管鲍之交,同氣連枝,我們都視武當為生命的一部分,如今武當有難,我倆正是內外共協,一門同氣的為武當奮鬥,說是離別,更不如說是身異神共還更好。

對於嵐嘉典,不論大小姐妳有沒有挑起他的火頭,他也絕不會輕易放過我們走。更之武道上,我現在確不如他,這是事實,反之若非大小姐機靈相救,我又怎能安之若素的逃離武當?又怎能說是你的問題呢!」

仇思思點了點頭,面上的愁雲終是散開了點,但想到尚希的頸項曾被嵐嘉典的劍所擦傷,便再嬌聲的道:「啊!對了尚哥哥,你的頸傷全好了嗎?」而尚希的頸傷甚輕,早在數天前已連疤痕也消淡了,但仇大小姐一路上仍關懷備切,這條問題已是不知第幾次問了。





尚希對她的慰問極是受落,暖意又湧上了胸臆,微笑道:「沒事了沒事了!能為大小姐受傷,實是我之榮幸。」尚希心想:「掌門和師叔伯一直對我提拔有加,寄予厚望,師門之情,我定必永生都長留於心,直至死去。仇大小姐更是師父的閨女,莫說是頸傷,捨身相救也是我之責任。」但這句話聽在仇思思的耳中,卻翻起了種種心思浪潮,頓時雙頰暈紅,嬌羞不勝。

仇思思甜絲絲的笑道:「對了,尚哥哥,你衣袍被劍割破,我也忘記了,讓我替你縫上吧。」

尚希搔頭忸怩地說:「衣袍身外物,不要緊得很,不用大小姐…」「快給我拿過來!」仇思思故作嗔叱,嚇唬一下尚哥哥。而尚希不懂女人心,誤以為仇大小姐看到自己身為武當弟子卻衣袍破爛,令她心感武當派的聖名會因此而損,不禁快手脫下白袍,忙說:「僅尊大小姐的命令。」隨即雙手遞袍予她。

仇思思看到自己奸計得呈,心裡高興得很,嘻嘻的笑了出來。尚希聽到笑聲,又抬頭瞧到仇大小姐面紅粉飛,眉歡眼笑的,知道她剛才是逗自己玩的,也哭笑不得,也打算趣怪地點破她剛才的演技。仇思思看到尚希回頭苦笑,便又再故作怒容,叱喝道:「笑甚麼!快給我策馬趕路!」尚希凜然一震,立時回身策馬,冷汗涔涔而下,心想:「唉,大小姐的脾氣也太難以捉摸了,俏叱時作。不過大小姐一直養尊處優,難免育成古靈精怪的性格,但亦頗是憨狀可掬的。」尚希不敢回頭,但不知仇思思正格格的掩嘴而笑,強忍聲響。

馬車已趕到了河南省,馬路也是越漸寬敞筆直,尚希猜是已踏上了官道,故想距離南陽市已不遠,但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形單隻影的迎面步過,有的騎著馬,有的雙腿跑著,有的四、五成群的經過,唸唸有詞的,好像提起了「捉到他」、「有賞」、以及「峨眉那邊」。尚希又聽到是峨眉,便想起了襄陽那夜的事,心裡猜想:「究竟峨眉派發生了甚麼事了,又要捉誰呢?算了,多一事倒不如少…」

「尚哥哥,你看到那些清兵了麼?」仇思思正縫著衣袍,眼看窗外,滿腹疑惑的看著那些軍兵。

「仇大小姐,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我們就到南陽了,到那裡稍作安歇吧,清兵明兵的我們也別管了。」

仇思思嘟起嘴說:「好吧好吧。」





再跑了一會,忽爾看到迎面的是兩位身披棕色皮束,黃巾纏腰,左胸上刻有「峨眉」二字。尚希早不打算理會,但卻被二人截停了馬車。

尚希見他倆年紀同約三十多四十歲,是作前輩,便在馬上拱手有禮的道:「未知兩位前輩有何請教?」

其中一位光頭大眼,兩撇鬍子在唇上,厲聲的道:「你是武當派的?」
另外一位也是禿頭,鼻如鷹喙,不屑地道:「看他那白裙也知是武當了。」說完後二人謔浪笑敖,毫不尊重。

尚希雙目圓睜,但知道了自己沒有白袍掩蓋,武當武服盡現眼前。尚希仍謙謙有禮的說:「是的,晚輩來自武當,兩位峨眉前輩。我打算到南陽,若無要事…」

其中一人怒聲道:「臭小子,你去南陽幹甚麼?!找你師父麼?」
另一人接著又叱:「還不給我下馬?媽的要本大爺仰頭說話。」

尚希平生甚是尊師重道,敬重武林前輩,心想:「難道我之前做了甚麼對不起峨眉派的事,惹得前輩如此氣憤?但又是怎樣一會事呢?他又怎知我要找師父?奇怪奇怪!」故強忍怒火,道:「前輩…」





「你兩個禿番薯在吠甚麼?」坐在馬車中的仇思思聽到尚希被人欺到胸臆,仍是前輩前前輩後的彬彬有禮,更是怒不可忍,故揭幕大罵。

那鷹鼻漢氣得鬚髯戟張,怒道:「臭丫頭,給我下車!」另一位反是怔了一怔,瞧到了仇思思動人的秀容,淫猥笑笑道:「小子,交那小娃出來讓前輩們玩一玩,我便讓你走了。」

仇思思聽到,頓時嚇得全身抖了一抖,淚水盈眶,大叱道:「不知廉恥!」尚希聽到,終也忍不了,怒目掃視兩位峨眉派前輩,威嚴的道:「此話實是過份,兩位前輩請自重。」

仇思思杏目圓睜叫道:「你們才不配作前輩,我呸!」
鷹鼻的邊靠前邊叫道:「又真是位潑辣娃兒,給我過來!」
撇鬚漢鄙夷不屑地道:「看你這般窩囊廢,想必是仇一綻那敗將的徒弟吧,哈哈哈。我是這麼過份的,你又奈得我何?」

尚希大叱:「辱我可以,辱我師門和大小姐則不可饒!恕!」說是已飛身下馬,「白靈劍」已凌空出鞘,閃電般直刺向那舉手欲擒大小姐的鷹鼻漢。
鷹鼻漢毫無準備,看到劍光如電般飛剌面門,凜然一駭,盡全力向後仰身,咬牙切齒的扭腰欲避。但「白靈劍」凌空騰飛,與那鷹鼻漢又相距甚近,劍鋒仍是深深的擦破鷹鼻漢的面門,劍鋒由他下巴擦到右臉,直割右眼,最後從右額而出,一大抹血花噴射到二人身上。

那鷹鼻漢在向後拱腰彎避之時已手搭背上的「峨眉刺」,但中劍後傷得太嚴重,已無力出手,滿臉是血,右眼已盲,便順勢的向後跌倒,痛苦得掩眼嚎叫,在地上輾轉翻滾。





那撇鬚漢一時驚得魂不附體,但在尚希刺向鷹鼻漢之時,他已拔出了背上的兩柄「峨眉刺」,準備交戰。

而尚希在刺倒一人後,毫無停滯阻礙,順勢右足向右彈向撇鬚漢跟前,數招「太極快極」,左刺右抹,上挑下撩的,那撇鬚漢怎捉到「白靈劍」的劍影,只好吃力的,舞起兩柄「峨眉刺」,左右霍霍,左支右拙,步步退後,極是吃力。終在「白靈劍」的十數招下,「峨眉刺」使出的「快雨擋破」露出大大破綻,呼嘯數聲,「白靈劍」便如蜂針連刺三劍,撇鬚漢便仰天倒下,左肩,右腋和下腹都湧出鮮血。

仇思思拍拍手喝采道:「尚哥哥好俊!」

尚希卻毫無悅色,收劍拱手緝身,微微道:「得罪前輩了。」便立時回頭,慰聲道:「仇大小姐,沒令你吃驚吧?」仇思思嫣然一笑,搖一搖頭。
此刻二人都知,峨眉派絕對是找回師父的重要線索,故立刻快馬加鞭,向南陽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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