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應該是我最難受的一天,我沒資格受安慰,沒資格落淚
雨水打在我身上,它們責怪我、藐視我、提醒我,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渣
沉默沒有使我死去
罪惡感也沒有使我死去
所以我還活著,所以我才會感到痛楚
因此,我盼望着死亡
二十小時前
「阿樂,你到啦。」語嫣心事重重地説道
男朋友摸摸頭,甜蜜地說:「BB,你咁早到,不好意思,要你等我。」
他微笑着垂下頭,這是他還不知道這只是他單方面的甜蜜

「係呢?點解你約我來天台?」他不解地問,心裏隱約感到一些不妥,但被她的一舉一動所化解




「我有事想對你講。」語嫣如常說,可是這次她沒有笑
「不如落返去先講。」男朋友提議,語嫣則猶豫地點頭
阿樂隨即鬆了一口氣,然後馬上拉起她的手,把她帶到樓下

「BB,咩事呀?」
「不如…我想…」語嫣別開目光地說,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當著他的面説出這樣的話
阿樂笑了笑,不過卻沒有讓語嫣感覺更好
「不如去食早餐?」
阿樂真誠的笑容,反而令語嫣為她將要做的事感到一絲罪惡感
「一邊食一邊講。」




語嫣咬著唇,微微的點頭,他沒發現其中的不贊成
她不忍心、沒信心,説出心底話

「兩個英式早餐,一杯朱古力……」
「檸水。」
「兩個英式早餐,一杯朱古力,一杯檸水,OK。」侍應點頭,面上維持着專業的笑容
但笑容,不足以融化他們

   餐廳的浪漫氣氛與兩人完全不相襯,無論阿樂做什麽,都不能讓語嫣在面上顯露一絲笑意
過了許久,語嫣突然 說:「阿樂,其實我想講……」




「兩份英式早餐。」
「食野先!」

   碟子上裝滿語嫣最喜歡的食物,但她的心事不容許她被標緻的食物吸引
「做咩唔食呀。」阿樂擔心地問,「唔鍾意?」
語嫣抓緊拳頭,大力呼吸,但她所做的一切都給予不到她信心
她很努力、很集中,想說出那兩個字,但一想到他爲她所做的事,先前的努力變白費了

「你想跟我說什麽?」阿樂溫柔地問
「我…食完先講。」語嫣溫柔地說
在兩人的溫柔中,存在着一幅巨大的冰墻,隔絕所有熱情,最終成爲陌生

   阿樂的手心滲着汗,因未知而感到緊張,因未來而感到興奮,今日是他的生日……

「阿樂。」語嫣站在餐廳門口,他注意到她面上的表情,天使的面容,加上皺眉,再加上微弱的信心




「阿樂,我們……分手。」
「咩話?」
阿樂懷疑自己的聽力,竟把生日快樂聼作分手
「你講多次……」阿樂笑着說,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笑容在夢潔眼中有多恐怖
語嫣握緊拳頭,用顫抖,卻充滿信心的聲音說:「阿樂,我不再愛你了,强迫是沒好結果的,分手啦。」
「你話咩話。」
阿樂抓住語嫣的肩膀,力道大到指甲幾乎陷在肉中
「BB,哈哈,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哈哈。」阿樂沒有半點笑容地笑了,他的眼睛散發着瘋狂的光芒
「阿樂,好痛呀,放手呀!」語嫣尖叫,但隨即被阿樂捂住嘴巴
「救命。」她在心中求救
「放手呀!」語嫣用盡全力打了阿樂一巴,但他現在已經感覺不到肉體的痛楚
只因心靈上的傷害已經令他麻木

阿樂加强手中的力道,令語嫣慘叫了一聲
「你是我的,我爲你做了那麽多,我是不會容許你走的」他瘋狂地說




他的眼睛漸漸變得模糊,漸漸被淚水所掩蓋,漸漸被憤怒所矇蔽

「先生你做咩呀?」餐廳的侍應看到這一幕,瞪大眼睛說
「你放手。」語嫣辛苦地說,但阿樂並沒有照做
一直以來,他把自己的所有,包括金錢、時間都給了他,他真的以爲過這段感情可以一生一世,他以爲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誰知到頭來,他得到的只是後悔的淚水,和一句對不起
「語嫣……」他沙啞的聲音包含着無數的愛意,和絕望
他掙扎着,被抓住的身體,他伸出手,想要再次觸碰她,但可惜,他的雙手怎麽伸都到不到
她的身影逐漸遠去,他的心亦逐漸破碎

他還是深愛着她,他太過愛她
即使遭到拒絕,即使明知沒有結果
他還是想用自己的方法,去令她……
永遠記得他





   阿樂絕望的面容,一直烙印在語嫣的腦海中
但是一切都過去了,他會沒事的,然後我,可以重新開始
現在她的心情是如此的輕鬆,但又是如此的沉重
她笑了,如果那個表情算是笑容的話
然後……
完結開始了

   一個物體從天而降,在倒地時發出清脆的聲音,充滿死亡的聲音
語嫣沒有尖叫,只是感到非常的害怕,極度的恐懼……
對自己

在那一刹那,語嫣的一部分,就與他一起死去
「對不起。」語嫣流淚說,可惜他再也聽不到了
她的淚水滴在他的血液上,他的痛是一瞬間,而她的痛,將會持續到永遠
...
..
.
   如果我有去的話,説不定可以阻止這件事發生




如果我有去的話……

   語嫣跪在地上,祈求阿樂會原諒她
祈求她會原來自己
但是就連神都好像不願意原來她所犯下的過錯
他絕望的表情,血淋林的尸體,都為她留下比現實更清晰的印象
「對不起。」她跟他說
「對不起。」我對她說
我像阿樂一樣伸出手,然後隨著内疚的上升,我慢慢放下手
比起她,我所承受的不算什麽

我擔心她,但沒有擔心的資格
我後悔,但沒有後悔的意義
我祈禱,但沒有祂的回應

對,什麽都沒有了

雨很大,冲不走情感
人很多,帶不走寂寞

我用力向石墻揮拳,血水從間隙中滲出,使我留下眼淚
不過我已經分不清那些是雨水,那些是淚水,那些是血水
「對不起。」我說第無數次
然後我慢慢地轉身,悄悄地離開

沉默令我沉默
痛苦令我痛苦
你令我背負起這一切

前進或後退,我選擇了後者
背負或放下,我選擇了逃避

「爲什麽……」上天要這麽殘忍

「爲什麽……」我什麽都做不到

「爲什麽……」…我連再見都説不出

因爲…不會再見

所以…永別了